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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品: 南心不负系列2:寻思暮想 |作者:然澈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7-21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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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寻拒绝我之后的好多天我都是沮丧的。被喜欢的人拒绝打击有多大?我不知道别人怎样,反正我是废了——接下来的整整一周,我无心上课,无心训练,甚至连最爱吃的饭都无心做了。

“瞧你那出息!”祁遇一边惨兮兮地吃着不知道第多少顿泡面,一边毫不留情地鄙视我,“这就是你对我们陆总的感情?这么经不起考验?!”

这何止是考验?简直是一场拷打。我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床上,整个人都是一副垂死病中的姿态。祁遇“吸溜吸溜”地几口把杯面吃完,拉我起身:“走,陪我一起去公司。”

祁遇的用意很明显,他想让我和陆寻“偶遇”,这也确实是我以前屡试不爽的招数,但这一次……我不想去。

我还没把这场伤心完全消化。

拒绝了祁遇的好意,我蒙着脑袋在家里睡了一觉。傍晚的时候,我被电话吵醒了。

来电的是老妈。

意料之中的兴师问罪的电话,来得却出乎意料地迟,老妈没怎么客套就切入了正题:“祁思,我听说你比赛输了,怎么回事?”

“能是怎么回事?没发挥好呗。”刚刚睡醒的我,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远隔千里万里被教训,语气真的很难做到恭敬。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妈当然对我的敷衍不满意,怒气值立刻飙高了几个数,“你爸爸说得对,跆拳道本来就不适合你,你一个书香门第家的女孩儿,做点儿什么不好非做这个?”

忘了说了,我爸是一名固执的物理老师,我妈其实也是,两个人一直以我完全不文静乖巧、一点儿都不像教师子女为耻。我对我爸的话不予置评,也懒得跟我妈这个传声筒争执,索性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厨房拿了一桶方便面,面无表情地拆开盖子准备泡。

“祁思,”老妈还在电话里絮叨,“之前你爸爸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不想扫你的兴,更因为明知道你闹不出个什么名堂。现在的局面你看到了,比赛比输了,说明你不适合,既然如此就及时止损回归正途不好吗?”

我嘴里正叼着叉子等面熟,听到这句不由得呛了一声:“正途?什么是正途?做自己想做的难道就是走歪路?”

我其实很少顶撞老妈的,这一次真的是赶巧碰上我心情糟到爆了。所以从未被我冒犯过的老妈愣了愣,然后就彻底撕破我们之间仿佛有商谈余地的假象,回我一声短促的冷笑:“祁思,你以为爸爸妈妈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比赛失利?不就是因为你最近一直忙着追求一个姓陆的,才会耽误了训练?”

我正撕调料包的那只手僵住了。

老妈一击即中,语气里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占上风的意思:“听说你为那个人做了不少事?祁思啊,这事儿啊你还真是要适可而止。他不喜欢你就算了,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的好,这么上赶子地追着一个男人像什么样子?”

我埋着头,一下又一下地戳着纸碗里的方便面,我原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下更是一丁点儿食欲都没了。

老妈继续游说:“放弃吧。喜欢一个人又不是考试,你多努力一点也许有可能拿个好成绩,为无望的感情浪费心力,不划算。”

她说得头头是道,又好像句句在理,可字里行间都离不了计较得失。我用力地攥着塑料叉子,一不小心弄折了。

“不,”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放弃。”

我喜欢做一件事,和我喜欢上一个人,都是为了我的心,为它能鲜活跳动,为生命能盎然有趣。爱好和爱一个人怎么能计较得失?又不是交易。

我偏不放弃。

一通电话打得不欢而散,老妈见我油盐不进,气怒交加地放出一句狠话:“你爸爸会再来找你的!”没等我应声,她就挂断了。

我木着一张脸站起身,把泡发了的桶面原封不动地扔进了垃圾桶,胸腔里是满满的郁气。

钟夜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算算日子,从我和祁遇搬进陆寻替我们找的房子那天起,我和钟夜至少有一个月没联络了,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为什么,我不用想也知道。

果不其然,他一上来就问我怎么和我妈闹脾气。

我背靠着厨房门,没出声。钟夜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祁思,阿姨也是为你好,你最近……确实不大对劲。”

我一听这话真的是忍不住有点乐了:“我谈个恋爱而已,有没有这么严重?”

钟夜没乐,他很冷静地打断我:“你谈的不叫恋爱。”

“那叫什么?”

“单相思。”

我:“……”

我谢谢钟夜没有说“一厢情愿”或“自作多情”这种更直白伤人的词,但我听到“单相思”也没觉得开心到哪儿去。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忍不住没好气地顶了一句:“单相思怎么了?单相思又甜又美又自由,我……我乐意!”

钟夜这次居然笑了一声,他短促地说了两个字:“才怪。”

“什么?”我怔了怔。

他在电话那头久久地沉默,好一阵之后才开口,语速特别快、声音特别低:“谁会喜欢那么苦的事……”

挂了电话,我还一直沉浸在疑惑里,钟夜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他难道也单相思?!

任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魅力超凡的钟大主播怎么还会做单恋这种没出息的事,于是我又给他拨了回去。

“嘟——嘟——”响了两声,他没接,挂掉了。

在忙?还是在我面前说单恋的事不好意思?毕竟是同道中人,我特别理解他的心情,就善解人意地改发微信。

祁思不是起司:冒昧地问一句,你单恋谁啊?(坏笑)

他没理。

祁思不是起司:说说呗!交流经验、分享做法,以后咱们就是难兄难弟了!(拳头)

我说得这么真诚,一般情况下正常人听了都会被打动的,可等了好一会儿,我的难兄还是懒得理我。

我想了想,钟夜所结交的圈子里的女性朋友我都不熟,只依稀记得祁遇八卦过的一个何姓女老板,我忍不住吃了一惊:“哥,你……你不会真的去搞不伦恋了吧?!”

钟夜的微信头像是漆黑夜幕中缀着一颗寥落的星,他“正在输入中”很久很久,我以为他是终于鼓足勇气向我讲述他的故事了,谁想手机“叮咚”一声,收到的竟然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你。”

晚八点,祁遇打开家门,一片漆黑。脚步顿了一下的同时,他嘴里嘟囔着:“这丫头又睡了啊……”手指“啪”的一声按亮了灯,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活生生被吓得原地蹦了一下,“你醒着呢!干吗不吱声?!”

我确实醒着,但又不只是醒着——我已经保持这个怎么都难以入睡的放空状态快俩小时了。

祁遇问:“吃饭了吗?”

我六神无主地慢动作地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祁遇说,“呶,我特意跑到泰安街,给你买的流沙包。”

祁遇买的不光有流沙包,还有鸡排和鱼粉,都是我平时最爱吃的。然而此刻看着摆在面前的那么多美食,我抓起一个机械地咬了一大口,却完全食不知味。

看着我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饶是祁遇再怎么大大咧咧,也忍不住担心起来。他绕过茶几走过来,挨着我坐下:“妹妹。”

只比我大一分钟的祁遇很少叫我妹妹,一般情况下,他只要这么叫,绝对有求于我。果然,他接下来一句就是:“你别吓哥了成吗?”

我嚼着鸡排,这是我今天吃的第一餐,我想说我没有吓他,反倒是我被人给吓到了。可祁遇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他握住我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说:“妹妹,你之所以会这样,不就是因为陆总吗?我跟你说,今天中午我斥巨资请了陆总的助理,就是那个Andy吃饭,据她透露,陆总这几天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陆寻?有心事?一听到触动我神经的关键词,我咀嚼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

“你接着吃。”祁遇指了指我,摆出一副我不吃他就不讲了的姿态,我没办法,只好拿了一只流沙包接着啃。

祁遇这才继续:“Andy说陆总一直都很平易近人,连见了保洁阿姨他都会打招呼,可这几天,整个17层几乎没一个人敢触他霉头。他好像……”

好像发现离了我生活很是没趣?然后终于察觉到了我的可爱与重要性?一想到这个偶像剧里经常会出现的设定,我激动得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祁遇苦着脸,幽幽地说出了后半句:“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

据Andy介绍,困扰陆寻的事应该不小,否则一向如春风般和煦的他,不会突然变得这么恐怖。Andy的原话是这么说的:“陆总的心情一直都挺好,前阵子尤其好,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事儿都凑一起去了,连小祁思都突然不来护送他了,他看起来……真的状态好差。”

“你听听,你听听!”祁遇恨不得敲黑板给我画重点了,“连Andy都看出来陆总是喜欢你在他身边绕的,最起码,他是已经习惯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了啊!”

我没有看祁遇,早在他说出那句“陆寻状态好差”的时候,我就三两口吃完一只包子,接着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蹿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哎哎——你去哪儿呀?”

祁遇在后面喊,我一边跑一边随手把披散的头发扎成丸子头,一手打开家门,又一把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风风火火地进了电梯,又风风火火地下到一楼,准备往外狂奔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只知道陆寻的一套房产也在碧水湾,但我不知道……是哪一栋。

出门出得急,摸了摸浑身上下的口袋,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手机。我懊恼地跺了跺脚,转身刚准备往回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小祁?”

这声音很熟悉,也很亲昵。我扭过头,看到了一位儒雅的中年大叔,他穿了一套黑色短款羽绒服和休闲裤,怀里抱了一只狗。

在这里看到他我有点吃惊,也有点高兴:“江叔叔,原来你也住这栋?”

江叔叔也很高兴,他把怀里抱着的小狗狗往上举了举,笑着问:“小朋友,见到你小祁姐姐开不开心?”

“小朋友”是我和他一起捡的流浪狗,那天我急着去上学,没多管,去宠物医院给小狗检查和打针都是江叔叔去做的,我就给它起了个名儿。

江叔叔撸了撸“小朋友”的狗头,对着我笑得特别慈爱:“最近都没见你去锻炼,有什么事在忙?”

哦,对,忘了介绍了。江叔叔是我住进碧水湾后结识的忘年交——因为队上专业训练需要,我每一天都要早起晨练半小时,刚好他也是个晨练发烧友,就这么我教他练几招跆拳道,他指导我打两套太极拳,尤其后来还一起捡了只狗……两个人就这么一回生二回熟地成了好朋友。

确实是好久没见了,所以即便我心里担心陆寻,也不好直接说“我还有事咱改天聊”。没承想江叔叔突然将“小朋友”往我怀里一塞,笑呵呵地说:“前阵子你出远门,过不久我就要出远门了。认识这么久,一直想着带你去我家吃顿我做的拿手菜,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什么……我目瞪口呆地刚准备说我还有事,江叔叔没给我反驳的机会,他一手拉住我,一手按电梯,径直按了29层。

进了江叔叔的家门,我才知道什么叫低调的奢华,满屋子的装潢和布置看着很舒服,又处处彰显着精致,一看即知主人的审美和品位都不俗。

江叔叔说要做饭,二话不说就真的做,他脱下外套径直就进了厨房。毕竟是初来乍到,我不好在他家里随便转,就拘束地站在客厅里,抱紧了怀里的“小朋友”,没话找话地问:“叔叔,您平时都自己做饭吗?”

江叔叔远远地在厨房里笑着应:“偶尔我儿子也做。”

儿子?“您还有个儿子?”认识这么久,倒是从来没听他提过。

“是啊!”江叔叔的语气听起来特自豪,“儿子长得帅,随他母亲,不过他做菜不如我。”

我忍不住笑起来:“您太太一定很幸福。”

我的意思是说,他这么会做菜,又这么儒雅和体贴,还有个英俊帅气的儿子,有夫如此、有子如此,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谁想江叔叔笑了笑,应了句:“可能吧,她现在的老公待她应该也不错。”

我:“……”

提了一壶不该提的水,我有点尴尬。江叔叔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做好的菜,看到我还傻站着就乐了:“愣着干吗呀?快过来坐!哦,对了,我儿子今天在房里睡了一下午了,连午饭都没吃。小祁,就二楼楼梯左手边那间房,你能帮叔叔去叫他一声吗?”

我:“……”

我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明明是火急火燎地出门找我的男神的,怎么稀里糊涂地跑到这儿来蹭饭兼叫起床服务了?

算了,二楼都上了,就帮江叔叔叫一下吧!江叔叔看起来那么年轻,儿子估计也就十几岁?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最难伺候,我也不想招惹,那就等他儿子醒了,我再表明态度说我真的有事并且实在不能耽搁,然后就离开吧。

我做好了打算,殊不知,在我叩了几下门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显然是睡了挺久、头发有点自然的凌乱、身上还穿着棉质睡衣、特别英俊又有点呆萌的年轻男人,出现在我的眼前。

四目相对,我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我的天……

江叔叔的儿子是……

陆寻?!

白色雕花餐桌前,我和陆寻面面相觑地坐着。

我的怀里依然抱着那只叫“小朋友”的中华田园犬,陆寻也用最短的时间回房换好了衣服。也许是在家里格外放松的缘故,他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居家服,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显得那张平素温柔好看的面庞竟有几分大男生的青涩。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前几天我哭着离开茶餐厅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两个人不由得都有点尴尬,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厨房里江叔叔还在热火朝天地炒着菜,这气氛实在有点奇怪。我想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儿,就干咳了一声,主动打破了沉默:“你—”

“他——”

谁想陆寻竟和我异口同声地开口了。

我巴不得他跟我说话,立刻就闭上了嘴,连带着眼睛都紧张地眨了眨:“你说。”

陆寻抬起左手,指了指我怀里的狗:“它饿了。”

我低下头,正看到“小朋友”伸着粉红色的舌头,一下又一下、津津有味地舔着我的手。我忍不住无语了。

我的注意力呢?真的是被狗吃了……

“小朋友”饿了,陆寻去给它做晚饭,我去洗手。回来恰好看到他娴熟地给它准备种类丰富的狗粮和干净的清水,我有点惊奇:他一个大老板,还会做这个?

陆寻起身的时候恰好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他笑了笑,解释说:“它是老爸的宝贝,饿着了可不行。”

提到他爸,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你爸爸怎么会……姓江?”

生怕这是一个涉及隐私的问题,我问得有些谨慎,也已经做好了他不回答的准备。谁想陆寻听到了先是一愣,然后脱口而出:“我爸姓江?我怎么不知道?”

我:“……”

你问我我问谁……

他蹙着眉头想了想:“不对。”然后他又抬眼看我,“他告诉你他姓江?”

“嗯,江之。”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陆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有点疑惑,有点不解,又有点无奈:“他姓陆,叫陆之江……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名字还能倒装了。”

他不知道,我比他还要一头雾水,江,啊不,陆叔叔骗我干吗?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完全没必要说谎啊……

陆寻一双眼睛盯着吃得很香的“小朋友”,嘴里问:“你和我爸,是怎么认识的?”

我照实把我们相识的过程讲了一遍。

“这之前呢?”陆寻看着我,“完全没交集吗?”

我下意识地想摇头说没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件事。

“怎么?”陆寻的目光多了一分探究。

“我,我之前……”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的脸颊不由得有点烫,吞吞吐吐地说,“给他发过几条短信。”

陆寻吃了一惊:“给我爸?”

“对……”

苍天啊,我要怎么跟陆寻讲述我当时为了追求他把短信发送到了他爸爸手机上这件事?

越是回想,我越是觉得自己蠢得简直无药可救。陆寻已经对我够没有感觉的了,我不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数再降低,就言辞含糊地说:“就……就是一条短信而已!我……我发错了。”

大概是因为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出那种乌龙事,所以陆寻也没有多想,他不疑有他地笑了一下:“那倒是挺巧的。”

“是啊是啊,哈哈……”

心思各异地重新回到餐桌前,陆叔叔已经做好了六菜一汤,只差摆碗筷了。

“小祁。”他招呼我,“来帮叔叔一下。”

我刚好也有疑问要问他,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压低声问:“叔叔,您……您干吗要骗我呀?”

叔叔笑呵呵的:“喜不喜欢叔叔送你的这个礼物啊?”

礼物?我都快被他绕糊涂了:“什么礼物?”

“我儿子啊!”

我:“……”

陆叔叔手里攥了一把筷子,明明挺大岁数的一个人了,他却跟个小孩儿似的,先是探头探脑地偷偷往客厅里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笑眯眯地看我:“小寻对你来说,难道不是礼物吗?”

“原来,”我目瞪口呆,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您,您是故意和我一起晨练的啊!”

“那倒也不是。”陆叔叔装模作样地又拿了一只碗,一张脸上全是忍俊不禁的笑,“不过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倒是真的。”

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还和他一起摔过跤……和自己暗恋的人的老爸这么没大没小,真的好吗?

我要哭了!

一顿饭吃得我坐立难安,现在的我只觉得自己在陆叔叔的心中就像一只猴子,还是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我,我该怎么办啊!

“凉拌!”脑子里的一个声音简直是赤裸裸的幸灾乐祸,“他爸爸和你熟多好啊,先攻下未来的公公不是更棒吗?”

另一个声音立刻就开始骂:“棒你妹夫,谁要让自己的儿子找一只monkey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内心的感情太充沛,我一会儿愁眉,一会儿苦脸,一顿饭吃得别提多五味杂陈了。

陆叔叔和陆寻脸上倒是都带了点儿笑,尤其是陆叔叔,他笑得如沐春风地看看我,又看看陆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小祁,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啊?你不是闹着要叔叔给你介绍对象吗?我看我家小寻就挺好的。”

我“噗“的一声,刚塞进嘴里的一小口米饭全喷到地上去了。

托陆叔叔那一句话的福,陆寻对我的印象瞬间从“向日葵”,变成一株“年纪不大但是恨嫁的向日葵”了……

这不,客厅里,我逗着吃饱喝足四脚朝天的“小朋友”玩儿,厨房里,陆家父子一边在刷碗,一边在聊天。

陆寻说:“爸,祁思还是个孩子,您别那么逗她。”

他爸说:“逗她?我哪能啊!我是说真的呢。”

陆寻说:“她还在读书,还是个学生,需要您帮忙给介绍对象吗?”

他爸说:“学生怎么了?她今年读大三,过了年就要实习,妥妥的一个大姑娘了。”

陆寻沉默了一会儿,整个房子里只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我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小朋友”的肚皮,眼睛直勾勾地往厨房的方向看,耳朵也恨不得竖起来了。好半晌,才听到陆寻又出声:“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祁思的意思?”

他爸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谁的意思啊?哦,就我介绍你俩谈朋友这事儿?你甭管谁的意思,你就给句准话,你跟人谈不谈?不谈我介绍给小李去。”

我:“……”

大叔你演技太差了,你当你自己卖白菜呢喂!

陆寻显然也不太喜欢他爸的这种态度,他把碗一放,撂挑子不刷了:“我跟您没法沟通。”

说完这句,他大步从厨房里走出来,因为走得太急,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坐姿和收起耳朵,一下子就被他撞见了。

“我,那个……”我讪讪地摸着鼻子尖儿,“什么也没听见。”

陆寻没说话,他先是目光沉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走过来,从我手里抱走了“小朋友”,上二楼去了。

我一时无言。

电梯里。

我靠着轿厢,整个人像被打败了的公鸡一样无力:“谢谢您帮我啊陆叔,不过您不了解,陆寻他……对我没兴趣。”

陆叔替我按了十一楼的按钮,然后才转过头笑:“他是我儿子,我能不了解他?你放心吧小祁,叔叔看得出来,这事儿啊,有戏!”

眼瞅着他还真是保媒拉纤上瘾了,我实在是有点好奇:“叔,您为什么突然要做这种事?”

陆叔还是笑:“因为你和小寻都不错啊!叔叔了解你,也了解自己的儿子,当然乐见其成。”

就这样?我将信将疑:“没别的事?”

他装作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想了想,然后笑起来:“哦,也算是有点事,那会儿跟你说了呀,我要出远门嘛!”

这算是什么理由,出远门之前给儿子介绍个对象?

“是啊。”他像是很开心,一直都是微笑着,“出门之前,给他找个好姑娘。”

陆叔的话里像是藏着什么玄机,我还没来得及参透,十一楼到了。

“再见。”陆叔往后退半步,朝我挥了挥手,“知道我家在哪儿了,常来做客。”

我点了点头,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追问一下出远门是怎么回事,身后的房门“哗”的一声打开,祁遇着急忙慌地从里面走出来:“你跑哪儿去了?手机也不带!”

我差一点儿就要问出口的疑惑,被祁遇这么一打岔,耽搁了。

回过头,我刚想把我的孪生哥哥介绍给陆叔认识,电梯门已经缓缓地关上了,透过缝隙陆叔朝我挥了挥手,笑着说了一声:“晚安。”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脑子也太乱,我索性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一向八卦兮兮的祁遇居然没在等我,反倒窝在房间里打电话。

作为一个认为全天下人都没有他美的自恋狂,祁大少的朋友是不怎么多的,这么晚了,他在给谁打电话?我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去听了听,听到一句“你就是嫉妒,我们对陆总都是真心的崇拜!发自肺腑!”

我:“……”又是那个孔离离吗?他俩最近走得挺近啊。

懒得听墙角,我回房间吹头发睡觉了。睡到半夜,我从梦中惊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忘回钟夜的微信了……

天地良心,就是他回的那个发神经一样的“你”,让我一下午都如遭雷劈。好不容易我快回过魂儿了,祁遇又说陆寻有心事,我火烧眉毛地急匆匆去找他,就把钟夜抛到九霄云外了……

怎么办?我摸出手机看了看聊天记录,钟夜是下午两点半发来的消息,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我,我这是把他得罪了吧?

越想越觉得可怕,那可是钟大魔王啊,我瞬间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连觉都睡不着了,抱着一只枕头就往祁遇的房间跑。

“祁遇、祁遇、祁遇!”我“啪啪啪”地敲他房门,敲了大概有一分多钟,听到他在里面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滚”,我没犹豫,立刻像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一样破门而入。

祁遇瘫在床上,背对着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姓祁的,你最好有足够要紧的事,否则我宰了你……”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还能多少怕那么一点,从祁遇这里听到简直是丝毫没有震慑力。我有恃无恐地走到他床边,一屁股坐下,用手戳了戳卷成毛毛虫的他:“问你个事儿。”

他把被子扯起来,蒙住头:“滚。”

嘿,蹬鼻子上脸还来劲了是吧?我二话没说,“咔咔咔”地捏了几下手指,祁遇立刻从被窝里弹出来,双膝规规矩矩地并拢跪好:“祁大侠好!祁大侠吩咐!”

我心甚慰地放下了拳头,钟夜的名字在嘴边绕了好几绕,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祁大侠,您这是何意?”祁遇困惑地抬起了头。

我心一横,直奔主题地问:“夜哥最近什么情况?”

祁遇有一点蒙:“什么什么情况?”

哎呀,他真是笨死算了:“就,就工作啊、事业啊、恋爱啊、感情啊!”

祁二货立刻就指出我的语病:“你语句重复。”

我:“……”

“我打得你山重水复疑无路你信不信?”我再一次攥起了拳头。

祁遇信,于是他没敢再耍贫嘴,老老实实地汇报起钟夜的近况:“夜哥最近可忙啦!他之前不是主持晚间新闻吗?现在台里又给他开了一档新节目,和美女主播Monica搭档。”

“Monica?”钟夜的同事我倒是知道几个,这个名字却是第一次听说。

“对,省台下来历练的空降兵。”说到这里,八卦精祁遇暧昧兮兮地朝我挤弄着眉眼,“据可靠消息称,她对咱们夜哥可是一见钟情啊!”

我:“……”

凌晨三点半的夜空,黑黢黢的,像一盘浓到化不开的墨。我瞪着眼,看着祁遇,神来一笔地问:“哥,你说,你要是个男的,你是喜欢Monica还是喜欢我?”

“废话!”祁遇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她,我又不瞎!”

我想了想,也对,身边有那么才艺双绝的美女主播,谁会喜欢假小子一样的我?

“哦,那个……”毕竟是我亲哥,大约是觉得回答得这么干脆不太好,祁遇又亡羊补牢地说了句,“不过仔细想想,我也可能会选你。”

这真是太意外了,我忙问:“为什么?”

祁遇一脸“请叫我雷锋”的表情:“谁让你最近失恋,不开心呢。”

我:“……”

我突然明白,钟夜为什么会做那么奇怪的事了——他,他是在变相地安慰我啊!

想通了这个关节,我心情舒畅,再也没什么可困扰的了。我拍了拍祁遇的肩膀,站起身回房睡觉。我刚出门,祁遇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骂骂咧咧地叫:“不对,什么叫我要是个男的?我本来就是个男的啊!”

我宛如一个聋子,默默地关上门走了。

从那天起,我为情所困消极沉沦的日子算是结束了。为什么?因为陆叔开始每一天早晨六点准时按响我家门铃,邀请我一起去晨练。

这寒冬腊月的……我嫌冷,他倒是振振有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然后再练个秋老虎,这才是习武之道的终极奥义啊!”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当然不会信,但我被他保温桶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排骨玉米汤吸引了:“这汤,有我的份吗?”我馋得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陆叔特别严肃:“那要看你有没有慧根了。”

有慧根的我二话没说,扭头就进屋换衣服换鞋加洗漱,三分钟后,我整装待发出现在他面前。

陆叔点头:“不错,不错。”把保温桶塞到我怀里,他像个老小孩儿似的,“go!”

我陪着陆叔晨练了一个小时,陆寻带着“小朋友”下来找我们了。

“爸。”怀里抱着拼命朝他撒娇求疼爱的狗,陆寻的语气挺温柔,“我去上班了。”

“嗯。”陆叔从他怀里接过狗,撸了一把毛,“快去吧。”

陆寻站着没动。

陆叔:“有事儿?”

陆寻先是看了看正捧着保温盒喝得不亦乐乎的我,再看看陆叔,斟酌了一下语言:“天气冷,您还是早点回家歇着。”

陆叔“哦”了一声,不以为意:“我跟小祁再打两套拳就走。”

陆寻抿了抿唇,突然将目光锁定了我。

我正忙着擦油乎乎的嘴,见此不由得一愣。

他朝我递了一个“快走”的眼色。

哦妈妈!这个从来不跟我眉来眼去的大老板,居然朝我暗送秋波?

我很激动,也顾不得擦嘴了,抬起手拽住正撸狗的陆叔:“叔,今儿真练不了了。”

“怎么。”陆叔有点不高兴,“你也觉得叔这种人就得在屋里窝着?”

怎么会!以及,什么叫你这种人啊……不想让陆叔不开心,我撒了一个尽可能逼真的谎:“主要是……我有训练!对,紧急加训!昨晚教练给我打的电话。”

“真的?”陆叔半信半疑。

我举起手,用我的良心起誓:“咱们是好朋友,我能骗你吗?”

陆叔这才同意终止今天的晨练,抱着“小朋友”回家了。

托陆寻的福,我没有训练,也不想去训练馆,只好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转了几圈。

正转着,我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陆寻,他说:“今天早上,谢谢你了。”

他谢什么我知道,但他为什么不肯让陆叔在外面久待我就不明白了。我想了想,以我和他目前的关系,追问这个好像不太合适,于是我咽下了疑虑,回复了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应该的。”

陆寻没再回复,话题到此结束了。

大冬天的在街上转着实在是冷,我裹紧了羽绒服,哆哆嗦嗦地往前走。刚在马路边见到卖糖葫芦的,我准备买两串就回家,谁想这个时候,竟然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祁思。”天气冷,我爸的语气比这天儿还要冷,他用那种为人师长特有的语调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一是压根儿没考虑,二是不想聊这个话题,就盯着不远处的糖葫芦摊位,装疯卖傻地说:“我听不懂您说什么。”

我爸的目的就是让我懂,他立刻就说:“跆拳道不适合你,我建议你彻底终止一切训练和比赛事宜。”

建议?我暗自冷笑,这措辞是哪门子的建议?是勒令还差不多。

不想在大马路上跟他争论,我决定去买糖葫芦,随口问了句:“您想让我做什么?”

“出国。”他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我们学校有适合你的专业,我已经打点好了。”

适合我的专业?我觉得简直可笑,我适合什么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强忍着无奈,我提醒他:“您好像忘了,我现在正在读书,学业还有一年,我是不会休学的。”

“固执己见。”我爸不愧是我爸,谆谆教导张口就来,“不走出去看看,你会以为你见到的就是世界,祁思,你这么想做一只井底之蛙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要面临被父母强行安排命运的境地,但我觉得这样的争辩很无聊,索性闭上了嘴——反正他说出花儿来也没用,腿长在我身上,他总不能飞回来把我掳过去吧。

我爸大概也猜出了我在想什么,他说:“农历新年我和你妈妈会回国探亲,这段时间,你不妨再考虑一下。”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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