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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芸下意识想往后躲开谢浔之，不想谢浔之并未松手。
萧芸尝试着动了动手臂，示意谢浔之可以放开了，可谢浔之却仍是没有松开的意思。
谢浔之手下并不紧，萧芸若是非要挣脱，也是挣脱得开的。只是……她也不知谢浔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便就这样僵持着，一动不动。
许久，谢浔之方自嘲地笑了声，然后松开了攫住萧芸胳膊的手。
“萧芸，你很聪明。”谢浔之转过身，看向那波光粼粼的水面，眸光也有些闪烁，“你懂得，如何去戒备一个人，才能戒备得最彻底。”
便如这次般，她明明能挣脱却并未挣脱，分明就是以防惹到自己。
萧芸收回手臂，忙用另一只手揽着，尽量缩得更多些。可没想，便听到了谢浔之说了这样一番话。
莫非是……自己的小聪明，惹得宰相大人不悦了？
“谢大人说笑了，府中人皆知，小女子愚钝的很。”
对于这婚宴，萧芸本来心情就是极为低沉的，但之前为了应对洪氏那兄妹三人，不得不扯出笑容，不能为他们发觉不妥。
现下谢浔之反正背对着自己，萧芸干脆有些疲惫地卸去了面上的伪装。
“装出来的假象，也作得数么。”自然，由于谢浔之背对着萧芸，萧芸也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她隐约觉得，如今宰相大人的语气有些不同于以往冷冰冰，反而是染了一丝……落寞？
落寞？！萧芸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谢大人……也会有“落寞”这般心情么？
应当……是错觉吧。
“相比于这滴水不漏的戒备，我倒更希望你能真顶撞顶撞我。”谢浔之又是笑了一声，“你不是讨厌我么？”
谢大人今晚笑得次数，简直比萧芸上一世见到的听说的次数加起来都要多了。
加上谢大人这话，“讨厌他”……如何不能让萧芸更加胆战心惊啊。
“小女子只是不敢与达官贵人相交，并非是讨厌谢大人您。”萧芸揉了揉额角，她也不欲这般费心费力地揣测别人心思啊，尤其是今日这般情景……但凡事又岂能如愿？要真是顶撞了他，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谢浔之听到萧芸这话，并未再追问下去。他看向远方若塘对岸的地面与天相接之处，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若我说，我之所以会来参加这个婚宴，便是因为你。”许久，谢浔之方缓缓转回了身，竟是径直看向了萧芸的眼中，“你可信？”
谢浔之这般认真的神色，着实令萧芸吓了一跳。她忙再次装上那伪饰的笑容。
突然之间，谢浔之说这话究竟是何意？
“小女子只能确定，谢大人定不会欺骗小女子，所说自然是实话。”萧芸不敢说“信”，也不敢说“不信”，只能模棱两可的答着。
“是么。那我告诉你我的答案。我不相信。”谢浔之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令萧芸这颗还在吊着的心一下子又落了下去，简直如同从万仞高峰突然落地般的刺激。
可令萧芸更没想到的是，谢浔之顿了顿后，竟然又继续说道：“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为了你而改变心思。”
谢浔之……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萧芸不是傻子，从那日自己禁足时在王府见到谢浔之开始，她就听出了谢浔话语表面所透露出对自己的情意。但她自然不会相信这便是真相，想着定是自己理解错了，谢浔之所言皆有其他深意。
可这一而再，再而三，萧芸也实在是想不出谢浔之究竟还有什么言外之意了。
但就算如此，萧芸亦不相信会真如萧羽溪所说那般，什么谢浔之对自己与众不同……
等等，萧羽溪！
萧芸猛地想通了关节。她怎么忘了，自己刚刚才发觉的，谢浔之根本是与萧羽溪合作的！
所以说，谢浔之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表现出他好像对自己有情似的？
可是……这两人既然已经合作，又何须再利用自己作为中转啊。
难道是……自己日后还有旁的用处？萧芸努力想着，却仍是一无所获。
果然谢大人那般深不可测的心思，可不是自己这种小聪明全都能够猜得到的。
谢浔之看着有些走神的萧芸，便知她又是在思考一些诸如“自己言行举止的深层意义”云云了。
但其实，他什么都没多想，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话……直接说出来了而已。
就如那日面对着明明十分不喜的萧羽沐的邀约，鬼使神差地便答应了下来。又如后来萧羽沐托人与他说萧芸出府之事时，他不知怎的便反而要求到平阳王府去与萧羽沐详谈一番。再如……今日这婚礼。
细细想来，一切居然皆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萧芸。
“罢了，是我一时酒后口不择言。你不必当真，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谢浔之稍稍敛眸，“我们已经离开喜宴太久，回去吧。”
最后那句话中，隐隐夹杂了些许的无奈。
“多谢谢大人的关心，这儿景色挺好，小女子暂时还不想回去。谢大人您先请吧。”萧芸礼貌性地微笑着。
回去，便是面对萧茹萧萍两姐妹，太累。倒不如这四下无人的院中，还可大胆地真情流露些。
“你不说我倒没发现，这儿景色确实不错。尤其是夜景，黑暗中透出一股凄凉。”然而，听了萧芸的话后，谢浔之竟也停下了欲走的脚步，“既然如此，我也想留下来赏这景色了。”
“谢大人说笑了，黑暗中透着凄凉，又怎能叫好景色？”萧芸摆了摆手，“谢大人不必取笑小女子了。”
这谢浔之，明显便是在反讽萧芸找的这借口太假了些。
“相由心生，景色好坏，自然是要随心而定。若是符合心情的，便是好景了。”然而，接下来谢浔之的反应却是出乎萧芸意料的。他走到萧芸的身侧，与萧芸并肩却相背地站着，又拍了拍萧芸的肩，“放心，这儿很黑，你是喜是忧，我都不曾看到。”
从谢浔之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讽刺，反倒是有些温和。
萧芸听到谢浔之这话，不由有些惊讶。她微微张口，下意识便侧过头看向谢浔之的脸庞。
不想，这一侧头，谢浔之的面容萧芸是没看清，可那若塘的水色倒是看了个满眼。
萧芸始料未及，脑海中“嗡”了一声，被水淹没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而来。随即眼前一黑，便是要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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