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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嘴边的弧度大了一些，道:“爱君性情纯粹。”
确实纯粹，若是一般人，女帝问及这般问题，少不得便是要说什么一米一粟来之不易云云，哪会这般回答确实爱食？
女帝收回目光，黎九惜垂下头，似是羞涩。
玉淑君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
“爱君为何这般开怀？”玉淑君坐的离女帝更近些，那张精致艳丽的面容带了笑，更显出他的绝世风华来。
“臣侍不过是见陛下治下，人民安居乐业，河清海晏，为陛下之圣明而笑。”
女帝勾起嘴角，叫宫人给玉淑君端去了一碗珍珠鸽子汤。
玉淑君面带笑容地小口吃着，不曾发觉女帝眼中的阴霾。
黎九惜再尝了一块月饼，便放下筷子不再动手，姿态端方地看着大殿中精妙的歌舞。
宫廷之中的舞者皆为男儿，个个姿容不俗，跳起舞蹈来更是翩若惊鸿，一身舞衣飞扬，额间的垂珠闪烁着撩人的光。
女帝端着酒杯，唇边带笑地看着她的臣子和后君，那双眼睛深邃而锐利，让人不敢也不能窥探到她内心的想法。
黎九惜看着舞男们精妙的舞蹈，内心平静。
“啊！”一小声惊呼从他下首传来，黎九惜抬眼看去，只见月美人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黎九惜皱了皱眉，却没有抬头看向丹陛之上的女帝。
月美人抬眼，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挥开扶将他的大公公的手，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女帝和一部分臣子的注意。
黎九惜暗叹一声，站起身，向女帝恭谨行礼道:“禀陛下，月美人身体不适。”
女帝冷着脸，握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若是身子不适，便回宫休息吧。”
随后柔和了神色对黎九惜道:“爱君坐下罢。”
“是。”
好歹是宫宴，事情这般以一个身子不适的由头撑着，过去了便过去了，然而月美人却大力推开女帝派去带他离开的大公公，面前的桌子也被他的动作带翻，露出了他的身躯。
只见鹅黄色的宫袍下摆上有一大片刺目的血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殿中十分安静，连跳舞的舞男都似乎感觉到了凝重的氛围，停下了动作，跪倒在地面上。
女帝敲打着桌子，一声声的好像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继续。”女帝端起酒杯，示意乐师舞男继续。
月美人脸上更白了，带上了惊恐之色。
这次不等他闹将起来，便有几个大力公公捂着他的嘴，将他带了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从今日起，这月美人怕是废了。
也是这人拎不清，若是他懂得帝王无情这个道理，便不应该在宫宴之上闹起来。让女帝失了颜面，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端守仪态，待到宫宴结束，女帝少不得要对他存一分怜惜和愧疚了，这般，岂不是两全？
最是无情帝王家，难不成他因着这几日女帝的怜爱迁就便以为闹起来，女帝一定会彻查此事？
黎九惜心底暗暗摇头。
恐怕连备受帝宠的玉淑君都不敢存这份心思罢。
这场闹剧最终以月美人的黯然退场收尾，众人极有默契地不提这事，纷纷举杯，觥筹交错。
黎九惜端起一杯女帝特意唤人送来的桃花酿，艳丽的红色点缀在他唇间，他对着看下来的女帝微微一笑，似有情意流动。
心下冷然。
在座的人哪里还记得什么风光的月美人？有的，只是一个在宫宴失仪的过去“宠君”罢了。
宴席散了，黎九惜正欲回宫，却有女帝身边得用的大宫女来传话，唤他前去安聆宫。
安聆宫……
黎九惜垂下眸，拦下荔槿想要询问的动作，微微一笑:“多谢姑姑传话。”
那个宫女虽不是最得用的，却也是女帝身边极为得意的人，此时态度却十分恭谨，微弯着腰，在前面领路。
黎九惜并不曾整理身上的衣袍，荔桑看见，未免有些心急，但是顾虑到女帝身边的人，却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安聆宫，黎九惜还没有进去，就听见茶杯碎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女帝暗含怒火的声音:“好啊！朕竟不知道朕单纯天真的月美人这般了得！”
随后就是月美人的啜泣和求情。
黎九惜脚步一顿，随后脸色未变地走进去。
“陛下！陛下！”昔日天真烂漫的月美人此刻瘫在地上，鹅黄色的宫袍上血迹依旧刺目，一双柔荑紧紧攥住女帝的裙角，哭得泣不成声。
“陛下，臣侍是被陷害的！陛下！”
女帝冷冷地看着月美人，仿佛在看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黎九惜走过去给女帝行了礼，月美人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突然提高了声音:“陛下！就是他！就是曦正君！是他，是他陷害臣侍！臣侍的孩子……”
黎九惜皱了皱眉，不曾开口。
女帝勾唇冷冷一笑。
“哦？曦正君陷害你？”
月美人连连点头，哭得梨花带雨，眼眶发红，看向黎九惜的目光仿佛淬了□□:“就是曦正君！是他在叫人宫宴的饭菜上下毒，是他！臣侍的孩子……”
黎九惜还没有说话，宁正君就先变了脸色。
在宫宴的饭菜上下药？！这是在说黎九惜还是说他许明喻？！
要知道，掌管御膳房事务的人，是他！
有人能在宫宴饭菜上下药落了他的孩子，那是不是也能有人在饭菜里下药毒害女帝？！
这月美人是要他的命！
宁正君站出来，直直向女帝磕了个头:“陛下明鉴。”
宁正君是跟着女帝的老人了，从女帝十五岁封为帝姬到现在女帝登基掌控天下，他一直跟了十年。
如果说玉淑君是女帝的固宠，黎九惜是女帝的新宠，那么宁正君就是女帝心目中可以信赖的男人。
能得到皇帝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宁正君的本家是太后的母族，他未必不能成为一国之父，父仪天下。
女帝信他，决定了他站出来之后，月美人便再无翻身之路了。
黎九惜唇边笑意一闪而过。
若是月美人死死咬住他，他即便能脱身，也可能会暂时失了女帝的宠爱，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扯上了宁正君。
宁正君不仅是宁正君，他还是太凤君的侄子。
女帝踢开月美人抓住他袍子的手，冷冷道:“来人，宣太医院掌院和李太医来。”
女帝身边的大宫女领命匆匆去了，女帝看着月美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月美人被女帝的目光镇住了，晶莹的泪珠挂在眼睫上，欲掉不掉，配上那张苍白却不失颜色的面容，令人垂怜。
然而女帝并非那等风花雪月之人，后君于她，不过是政务之外的一些消遣，欢喜时逗上一逗便罢，若是不好使了，丢掉也是寻常。
黎九惜与宁正君站在一旁，玉淑君站在女帝身后，看着月美人。
太医掌院和李太医到了，李太医一看见月美人的状况，恨不得立马晕过去。
女帝叫她好生伺候月美人和他肚子里的龙女，如今这种情形，他焉有命在！
颤颤巍巍地拜见女帝，太医院掌院和李太医被叫过去给月美人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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