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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遥之之所以扯出这样的谎,也是来的一路上盘算了许久,觉得既可以遮掩过去昨日的话,还能叫人不近王羡的身,最要紧还是崔长陵他能通鬼神,所以于他而言,实在算得上一举多得。
正是因为崔长陵是能通鬼神的人,才更会信了这一套说辞,也就不会追问太多。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崔长陵的那句所谓能通鬼神,也不过是温祈道未免他过慧早夭,是以在过往的那许多年中,崔长陵对这些事其实并不当真,甚至有些排斥和抵触,不过碍于温祈道当日所言,他从不在人前表露罢了。
当日王羡入灵台境时虽说了很多看似诚恳的话,但崔长陵还是能够隐隐感觉得到,这个人对他实则不过是充满了好奇,并不是因佩服他的本事,才到这尚书令府走一遭的。
这份好奇从何而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是对王羡多出三分包容,可对王遥之……
崔长陵皮笑肉不笑:“既然是你说的这样,当日也该看住了他。从小就不能沾染生人气息的人,又说入了建康城后龙气更旺,只怕对他更加的不好,你们在家中却不好好的看着他?反倒叫他那样轻易的就跑出了府?”
他越说便越觉得王遥之这番话很说不过去,轻嗤了声:“况且当日你又先是在我府外见到的他,岂不是该直接就提了他家去?”
王遥之叫他反问的怔了须臾,又想来崔长陵果然不是那样好骗的,心下更替王羡捏了把冷汗,只怕那丫头入了尚书令府来,要不了几日就得在崔长陵面前露了馅。
可此时崔长陵还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他轻咳了声,手虚握了拳掩在唇边遮了下:“我先前也并不知道这一层,这两日阿娘才说与我知晓的,倘或我当日便知道是这样,自然提了她就家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她做这个引见了。”
他这样一说,崔长陵登时觉得自己太失态了。
怎么会糊涂成这样,他刚才就说了,因家中闹了两日,他才知道了这事儿的……
为自己的从弟引见,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昨日他还见过郗家郎主,话倒是说的不那么直接,但横竖是夸赞他郗家的三郎君。
“是我想岔了,一时之间没想到这个。”崔长陵扶额揉了揉,“你都这样说了,我哪里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我也不会选中了他,如今倒弄得你们家乱了章法。”
王遥之有些拿不准他这话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便笑了声:“也不至于就乱了章法,不过她是最小的一个,阿婶总归是担忧放不下心来,好在一家子都在建康城,隔三差五叫她回家去陪陪阿婶,日子久了,也就没什么了,就是麻烦你些……”
崔长陵一摆手:“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们兄弟说的话倒是很一样。我那天说叫他搬到我府里来住,他也是这句话,说什么不敢烦扰我,怕扰了我的清净。”
“你既不觉得麻烦,我们这里说多了,反倒显得咱们生分。所以我说了,今日来也并不是什么兴师问罪,你说的也太吓人,这么些年的交情了,这点事儿我还要十分疑你,不听半个字的解释一样。”他说了几句就没再往下客气,因崔长陵嘴角上扬,眯着眼看他笑,那样的笑意并没有直达眼底,探究的意味更浓些。
王遥之稍别开眼:“过来也就是这么件事,那明天一早送她过府来,她从小调皮顽劣些,家里约束她的时候也少,往后住在你这里,若真是有了什么冲撞的你的,看着我们的面子,虽说该责备的也不该轻纵了她,但好歹多担待些才好。”
他一面说,一面十分正经的起身来拱手抱了个礼。
两个人本是平辈论交,又一样的出身一样的受今上重用,摆在一起没有谁高谁低,平日里见了面,不论是官场上的礼,还是私下相交的礼,从没有这样正过,大家拱拱手,是个意思,就够了。
然则今日王遥之正正经经的躬身下来,是个再端正不过的礼,就显得有些重。
崔长陵显然也吓了一跳,他知道王遥之不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可这样正经的礼,除去长辈们,估摸着他这辈子也没同谁见过了。
他忙起了身,又往侧边绕两步,近了王遥之身边时虚扶他一回:“定弘兄这个礼太大,叫我怎么敢受?他是你从弟,你既说咱们也这些年的交情,我自然多担待他,况且他进了我尚书令府的门,就是我名义上的弟子,该教导的教导,该宽纵的宽纵,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王遥之心说我真不是不放心这个,你这么大的人,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也计较不上什么,今日放低姿态,是为了来日东窗事发时,能叫你这口气先消下去三成。
他就势站起来,脸上挂的像是个真心实意的笑:“那就多烦你了。”
送走王遥之后,崔平陪着崔长陵在府中信步,崔长陵也不知是想起什么,一声轻笑从唇边溢出来。
崔平一征:“郎君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是啊,从二十岁被阿耶召回博陵,又一路随他入建康,至今七年过去——他哪里是好久没这样高兴过,这七年中,他就没有哪一日,是十分惬意度过的。
朝中玩弄权术,勾心斗角,他小小年纪,从廷尉卿一路做了尚书令,得宇文氏青睐,是他的福气,也是他的不幸。
有多少人盯着他,又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登高跌重,等着看他出丑闹笑话呢?
“你也觉得,我好像很久没真心实意的笑过一场吗?”他脚下顿一顿,也没看崔平,仰头望着游走的云,“平叔,我这府邸,七年了,日复一日都是一般无二的模样,人来人往,客至客离,他们从前是为了巴结廷尉卿崔不问,后来是为了讨好尚书令崔不问,可没有谁,是为了崔长陵这个人而来的。”
崔平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了声:“郎君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个呢?郎君是博陵崔氏嫡子,年轻能干,本就该他们仰望巴结。”
“是啊,我从前也觉得,我就该这样过一辈子,可是——”可是王宪之却出现了。
这么多年了,只有这么一个人,叫他觉得,他活着是崔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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