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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带她回京
崔长陵是定了三日后回京的，临行的那天，王羡硬是拉着他，一路出了城，找到了顾盼如今住着的那间小院子。
自从秦王和萧佛之相继出事之后，花满楼的生意便一日比一日惨淡，后来就干脆关了门，楼里的人也都四散而逃，不见了踪影。
顾盼多年来有些自己的积蓄在手上，春娘一味的克扣她，她留下来的也不多，不过够她糊口过日子，她的那些姊妹，如今也都有了自己的小日子要过，她不愿意去寻，尤其是柳婉之的事情之后，她越发不愿意去打扰姊妹们，唯恐给她们带去灾祸，是以就这样在城外买下了一间小院儿，四四方方的，一个人住着，也算是终于过上了寻常人的平静生活。
至于王羡是如何得知，她如今住在这里的，崔长陵不得而知，也没再追问，只是当崔长陵陪着她站在小院外，瞧着那紧闭的院门时，他心里就已经很清楚，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了。
王羡三两步上前想去叩门，崔长陵一把拽住了她。
她回头，却见他冲着他摇头，脸色不大好看。
王羡抿唇想了半天：“你不想带顾盼一起回京吗？”
崔长陵点头说是：“顾盼没有再来找过我们，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可是……”王羡低下头去，有些难过，“可是柳婉之死了，这件事情之后，她应该更不愿意再去麻烦她的那些姊妹。花满楼散了，她孤苦伶仃的，难道就放她一个人在襄阳，了却余生吗？”
“你要带她回京，且不说她愿意不愿意，即便她拗不过你，勉强同意了，然后呢？”崔长陵几不可闻的叹气，“叫她跟在你身边，做个使唤丫头，还是叫她住在我的尚书令府，当养了个闲人似的，供在那里，别的一概不理呢？”
“她好歹也是高门出身的女郎，凭什么与我做个使唤丫头！”王羡一跺脚，“你分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崔长陵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别忙着生气着急，我的意思是问你，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我原想着，叫我阿娘认她做个干女儿，养在我们家里，隐姓埋名的，至于来历，再仔细想想，做的天衣无缝的，也不怕人查问，如此一来，她做了我们王家的女郎，将来即便是不嫁人，也总有好日子过，不至于清苦。”王羡撇着小嘴儿，看崔长陵的面色阴沉，其实她明白，顾盼这样的身世，这样的安排，并不合适。
只是每每想起顾盼，她总是忍不住的心疼怜惜。
顾盼和她，本该是一样的人，然而命途多舛，小小的年纪，经历了那么多她想都不敢想的遭遇。
如果没有柳婉之的死，在事情了结之后，她大可以给顾盼姊妹留下一大笔银子，或是每年定时给她们姊妹送一笔银子，这事儿给阿娘知道，阿娘也没有不同意的，那样一来，她们姊妹在襄阳过的自由自在的，不受拘束，今后的人生，也总能够过的安逸舒适，一时若再遇上个可心的人儿，身边儿银子多，日子过的富足，只要不是看上了士族高门的郎君，招赘就是了。
可是柳婉之死了，这些事情就都不成了。
她虽然和顾盼只有数面之缘，却也隐隐感觉得到，顾盼骨子里就是个极倔强的人，认准了一件事儿，就很难劝回头，她自个儿心里有一道坎儿过不去，那就是一辈子的坎儿拦在那里了。
“我知道，她是罪臣之后，河东柳氏当年是谋逆，先帝饶过柳家的女眷，是高恩，可她们仍旧是罪人，”她上前三两步，扯着他的袖口，“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也许在你看来很荒谬，我们王家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随便带个女郎回去，就要我阿娘认了干亲，何况我阿娘出身本就不俗，这一旦认了干亲，在外人眼中，便是求娶了顾盼，也是高攀上了我们王家，只怕将来，要徒惹是非。”
“你既然知道——”崔长陵原本想发火的，可是一低头，看见她那张脸，再想想她的那点心思，原不过是可怜顾盼，存的，全是善心和善念，也就不忍心了。
他无奈的长叹一声：“京城是是非之地，带顾盼回去，并不会比她现在过得更好。进了你王家的大门，她也许只会遭受更多的冷眼……”
他话音未落，便见她脸色一沉，板着个脸，嘴角抽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于是便意识到，她误会了，忙又改了口：“我并不是说你们家里人仗势欺人，或是冷眼待人，可你们家里的奴才们呢？你还小，好些人情世故你不懂，高门之中，哪里是那样好待的，你是嫡出的女郎，自然不晓得，可是顾盼真的跟你回了家，住下来，今后的日子，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他说着往后又退了两步，拉着她的胳膊：“回去吧。”
王羡脚下不肯挪动，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真的不行吗？那……带回京城，另置办个宅院，安置了她，隔三差五的，我总能去看看她，不是也好过她孤身留在襄阳吗？”
她回头看他，殷勤切切的：“襄阳于她而言，是伤心地，可是天下之大，她又无处可去了，她真的很可怜。”
说话间，小院的院门被打开，身穿粗布麻衣的顾盼站在那里，那是最不起眼的衣裳，可落在王羡眼中，却格外的好看，远比从前锦衣华服的顾盼，要顺眼的多。
她想迎上前去，崔长陵不动声色的拉住了她。
顾盼从院门迈出来，只是走近三两步而已，蹲身一礼：“女郎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令君说的不错，上京是非地，于我而言，未必是个好去处，令君和女郎这一去，今生怕未必能再相见，能得女郎这样怜惜，已经是我的福气。襄阳固然是伤心地，可我在襄阳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的姊妹，或死或活，也都留在了襄阳的这片土地上，女郎，跟令君回去吧，不要惦记我了，除了襄阳，我哪里也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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