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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的伤口并不深。
闻月与王道勤尚未成婚,久留王家未免遭人口舌。
故而,在休憩过一夜,给肩上换过药后,闻月便启程回了夷亭村。
因婚事在即,刻不容缓,王道勤便留在了县里准备婚事,闻月则由家丁护送返程。
她前脚刚踏进家门口,后脚就有村民前来求医。
来者是村头屠户家的儿子,他妻子有孕,曾找闻月诊过一次脉。如今算起来,怀胎十月,也应当生产了。闻月正准备问他,生的是儿是女,可他却哭丧着脸哀求道:“闻大夫,我家媳妇儿难产了,你快救救她!”
闻月一怔:“稳婆找了吗?”
“找了,说是大人小孩都快不行了。”
“你且等等,我提上药箱便来。”
“好。”
闻月进屋拿药箱。
临走前,她下意识地往谢翊那屋瞥了一眼,大门敞开着,里头空空的,瞧着人是走了的。
不知为何,她心头竟有一丝空落落。
屠户家儿媳妇的状况就如稳婆所说,委实不好。
产妇是头胎,虽历经三个时辰的生产,但那胎儿却完全没动静,一点都没往外冒。如此拉锯之下,产妇已用尽力气,彻底昏迷过去。
稳婆已放弃救治,独自离开了。
闻月进门查看时,产妇已鼻息微弱,似是回天乏术。
她将实情告知其丈夫,丈夫不信,八尺男儿竟在她跟前生生跪下去,请求救他妻儿一命。无奈,闻月实在无计可施,只劝他上县城找个大夫再试试看。可往县城的道路何其遥远,怕是丈夫还没来得及赶回来,妻子便去了。
闻月走在路上,回想起刚才丈夫下跪的那一幕,仍旧觉得痛心。
那么好端端一个家,竟然就要那么没了。
提着药箱,一时失神,她没注意看路,竟径直撞上了前头那人脊背,鼻子生疼,她急忙揉了几下,跟那人道歉:“刚不慎……”
可待她抬头,看清那人模样时,她蓦地怔住了。
“你、你怎么还在?”
谢翊立在他面前,一身玄色衣衫。他仍是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一双深邃的眼仿若对世间任何都不上心似的,浅浅淡淡。至于昨夜那个偏执、癫狂的男人,恍若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他没回应她的话,只问:“心不在焉,怎么了?”
闻月实话道:“刚去看诊,一产妇难产,心脉微弱,回天乏术。为医者须急人之所见,可惜我为医者,看她丈夫痛苦不已,却无能为力,实在悲哀。”
“那产妇还尚有一口气在?”
“有,只是濒死。”
谢翊蹙了眉,仿佛想到了什么:“我曾在京城听闻,有一赵姓御医,为救只剩一口气的难产产妇,曾以匕首剖肚救人。最后产妇与胎儿,皆是安然。”
“我好像……也听闻过此举。”
记忆忽地被人提点起来。
闻月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她那聋哑的父亲曾在教她医理时,比划着,提过剖腹救人一事。她闭上眼,凭借当时的记忆,回想着父亲当时教她的每一步动作。
许久后,待梳理完流程后,她终于睁开眼,眼里似有光火熠熠生辉。
她忽地一把抓住了谢翊的袖子:“确定最后那产妇与胎儿的命皆保住了?”
“确定。”
“谢谢!”
她扬起志在必得的笑容,提着药箱便要跑回去。
谢翊见状,飞快拦在她跟前:“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救那产妇!”
“不准。”他坚决。
“为何?”
谢翊反问她:“你可有考虑过,若此举失败,你该将如何?”
闻月抬头,圆润的眼眸里,有谢翊从未见过的执着认真。
她说:“患者便有一线生机,我定要奉陪到底。”
“乡野不比上京,旁人未听闻此举,定觉骇人。”谢翊张开双臂,定在她跟前,不准再叫她走前一步,“即便你救了那产妇,乡野舆论,定也叫你始料未及。”
闻言,她却不置一词,反倒嘴角勾起的笑容愈发酣甜。
她笑起时,唇角有个浅浅梨涡,险些将谢翊的魂吸进去。
“谢翊,你别拦我。”
“为何?”
“你拦不住我的。”
说完,她便一个转身,跨过了尚在出神的谢翊,远远跑开了。
谢翊知道,闻月说得对。
他拦不住她的。
永远,都拦不住。
闻月回到了那产妇家中。
在告诉产妇丈夫,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并征得丈夫的同意后,闻月打了热水,要了瓶上好的烧酒,栓上了门。
终于,一个时辰不停歇的忙活后……
一记嘹亮的婴儿哭声,打破了院里的死寂。
闻月给产妇缝合好伤口,又替婴儿清洗干净身子,随后才走出了门。
屠户一家见着新生孩子,喜上眉梢,又紧接着询问产妇状况。
闻月告知他们,若产妇能顺利度过今夜,便是无恙。
一家三口喜滋滋地抱着婴儿,直夸闻月是菩萨下凡。
然而,就在闻月提着药箱,跨出院子的那一刻。
自那产妇房里,忽然爆发出骇人的叫声,那产妇的婆婆正破口大喊:“救人啊!杀人了!”
闻月并未当一回事,继续转身朝前走。
她相信,产妇的丈夫会跟他们一一解释清楚的。
毕竟有很多生死一线的事,是需要打破人认知与底线的。
而闻月比谁都清楚——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成功救治那产妇,一扫闻月心上阴霾。
连徒步回家时,她都是哼着小曲的。
还未进家门,远远地,闻月就看见谢翊站在院里,她正想同他分享救人的喜悦,却看见他单手擒着一只灰信鸽,正从鸽腿取信查看。
闻月算了算日子,今日是七月十二。
距离上一世谢翊离开的日子,很近了。
她故意扣响了门,动作很大,足以让里头的谢翊听见。
如她所想,谢翊很快放飞了信鸽,将那书信收进袖中。
见闻月踏着欢快的步子进门,他唇角微微勾起一笑,语气不咸不淡:“看你这模样,是成功了?”
“是,成功了。”闻月满眼的得意。
“如此甚好。”
他话音刚落,下意识地垂眸。
彼时,闻月正巧抬眸向他,准备同他说话。
如此情形之下,来自两双眸子的视线不约而同地交织到了一块儿。气氛,顿时有些说不出来的……暧昧。
但闻月可没忘了自己快要跟王道勤成亲的事儿。她轻咳了一声,迅速从这份暧昧中抽身,朝他甜甜笑道:“殿下,是快要离开了吧?”
“正是。”他没瞒她。
“定了何日?”
“后日。”
“那就可惜了。”
“可惜什么?”
闻月低下头,但语气里的愉悦却藏不住:“如此看来,殿下不能如约而来参加我与道勤的成亲仪式了。”
“已经定了?”他蓦地有一丝失神。
“嗯。”她抬眼,朝他笑靥如花:“七月十八。”
“恭喜。”
“有殿下这声恭喜,我已心满意足。”
闻月没说实话。其实谢翊能如期离开,不带走她,她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至于,借谢翊之手,与王道勤定下婚期,只是又给她服下一剂定心丸而已。
如此想来,她对谢翊的抗拒也少了几分。
毕竟,她原本就不反感这个前世与她有过过去的男人。她抗拒的,只是上一世二十岁死去的事儿。闻月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只要不再跟谢翊走,不再在二十岁时冤枉死去。她就觉得,什么都好说。
既是谢翊即将离开,她便对他卸下了防备心。
光是想到能逃脱前世命运,她就不自觉喜上眉梢。
一旁的谢翊却并不如她这般喜悦。
他沉着眉,一直小心翼翼地在观察她的表情。身为辰南王世子,谢翊自打出生以来,便从未看过一丝他人颜色。可每一回,闻月的没一个表情,每一丝眼神都叫他忍不住要去一探究竟。
看她得偿所愿嫁给王道勤,他原该是嫉妒的。
可真当见得她如此心生愉悦,他便觉得祝福也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道:“昨夜一切,你权当忘了吧。那夜,是我鬼迷了心窍。”
她摇摇头:“能得殿下赏识,已是我闻月三生有幸。这哪能轻易忘记,我今后定要告诉我与道勤的子子孙孙,我也曾是被殿下赏识过的人。”
她托着下巴,朝他粲然一笑。
她那唇角的梨涡又在发光,不自觉地,谢翊的唇角也染了笑意。
他问她:“今后若有子嗣,准备唤什么名?”
“未曾想过。”她反问:“殿下呢?”
谢翊说:“若为男,唤名然。若为女,唤名染。”
“好名字。”
说完,闻月便失了神,陷入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然儿。
他日,若有孩童再为谢翊子嗣,是否还会与然儿一样,生得灵动可爱?
闻月不敢想,她唯独希望的便是那除夕夜的奋力托举能有所效用,让然儿不至于沉塘,能好好地、安稳地活下去。那是她上世为母,留到今世的唯一愿望。
耳旁,谢翊的声音,唤回了出神的闻月。
他从袖里揣出一个锦盒,递给闻月。
闻月摇摇头,没肯收。
他蓦地笑了,顺手打开锦盒锁扣,里头一根上好的玉镯子正摆在盒内。
谢翊说:“你既救过我一命,如今即将成婚,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里有只玉镯,你且拿去。”
闻月急忙摆手:“玉镯贵重,收不得。”
不知是否是离得太远,闻月竟觉得,这镯子像极了沉塘那日,谢翊给她带在手腕上的那只。当年,初初拿到那只玉镯时,因它玉料考究,做工精致,闻月当真是爱极了。她曾天真以为,谢翊送她这玉镯,是最爱她的意思。直到后来,见每个姑娘都有了,她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被她拒绝,谢翊便将那玉镯取出,在手心抛了抛。
闻月本就喜玉,见他如此不将那上好的玉镯当一回事,心疼得很。
谢翊察觉她脸上细微的神情,故意恐吓她:“你若不收,我便扔了。”
“别别别。”
未等他抛出去,闻月已喊住了他。
谢翊把玉镯递给她:“那我就当你收下了。”
“谢殿下。”
谢翊轻描淡写道:“若他日你遇上难处,凭此玉镯到我辰南王府,我谢翊定鼎力完成你一个心愿。”
“好。”
闻月将那镯子接过去,盈盈握在手心。
她知道她不该收谢翊送的镯子,但她悻悻地想,谢翊就快走了。
今后天高路远,两人兴许是再也不会再见了。
收下这玉镯,权当……是为前世的过去,留个念想吧。
天幕已降,天色不早。
闻月与谢翊,在院内道别,各自回房。
这是谢翊在这院里的倒数第二夜,过了这夜,便只剩最后一夜。
临回房前,谢翊同她说:“阿月,今后若有缘,再见。”
闻月回以一笑:“一定!”
此乃两人的美好愿景。
可闻月知道,缘分终了便是终了,愿景终究是愿景,无法实现的方叫愿景。
谢翊回房后,闻月在打扫院子时,意外发现一张纸条。
纸条四边蜷曲,压过火漆,一眼就知道来自军营之中。
陈开纸条,上头赫然写着七个字——
“外贼入,夷亭将乱。”
闻月大骇。
她忍不住锤了记自己的脑门。
她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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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利我姐妹我本苍白的新文《我会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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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知道这件事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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