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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受孕几率低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哥一定不会介意的。”北堂烈的耐性一向不好，既然她主动提起，他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可是我介意！”天知道，她有多想给他生一个孩子，可是老天爷却偏要跟她开玩笑，她想要什么，它偏不给。
“你不要死钻牛角尖，受孕几率低并不意味着不能怀孕成功，你还是有机会的。”北堂烈天生不会安慰人，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够为难他了。
“机会？他总是躲着不肯碰我，怎么可能会有怀孕的机会！”苏沁菲的情绪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再不发泄出来，她是心一定会越来越痛。
北堂烈没话说了，受孕成功的几率低已经够棘手，播种的人还不勤奋，本就渺茫的机会基本上等于没有。
“所以……如果你想娶许诺在结婚之前一定要带她去做个全身检查，如果……”
“没有如果！你还记不记得结婚时念过的誓词？”北堂烈心急地打断她，情绪激动，语气急促。
结婚誓词吗？她当然记得，无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都要永远爱他、守护他。她能做到的，如果身体上有缺陷的人是他，她一定会不离不弃的守着他。
可现在有缺陷的人是她自己啊，明知道不能让他幸福，也不能给他孩子，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继续赖在他身旁？
“你知道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苏沁菲一脸呆滞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就像一尊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北堂烈略微想了想，沉声答道：“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懂得珍惜，等你发现她不可替代时，她却永远地离开了你。”
“我的情况和你不同。对我来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深爱他，却什么也不能给他。”对苏沁菲来说，这样的痛胜过任何残忍的欺骗和背叛。
北堂烈有点被震撼住了，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所以呢，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早已等在嘴边的四个字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你不要乱来，天大的事也有大哥在呢，他一定会……”
苏沁菲蓦地站起身，激动地打断他。“不！我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让他失望……”
“你和爷爷一样，根本不知道大哥要的是什么。”北堂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明知道她的决定很愚蠢，却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把她从那条错误的路上拉回来。
“如果他只是我的丈夫，事情可能会简单得多。可他除了是我的丈夫之外，还是一家之主，他的身上背负着很多责任，而我……不仅不能帮他分担，还会扯他的后腿。”身为他的妻子，不能让他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也不能给他生孩子。
这样的婚姻生活对她、对他都是一种煎熬。再苦的煎熬她都不怕，她只怕他会不开心、不幸福。
身为男人，北堂烈永远都不可能理解苏沁菲的心情。但她的痛、她的无奈他都知道。
静谧的沉默持续了近五分钟，突然，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北堂烈很自然地站起身，然后非常不自然地向站在门口的许诺伸出手。“过来。”
许诺很快就进入状态，乖巧地走到他身旁，把一只手交给他握紧，然后把闲着的那只手伸到看着娇弱，却是鼎鼎大名的北堂家当家主母的小女人面前。“你好，我是许诺。”
“你好。”苏沁菲勉强挤出一丝笑，起身和这位气质型美女握了握手。
简单地互相介绍之后，北堂烈招呼两个小女生坐下。“人你已经见到了，以后别再总是盯着要帮我介绍女朋友。”
苏沁菲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故意要催你的，只是希望你能过一些正常人的生活。”
许诺是个开朗健谈的女孩，一番闲聊下来，很快就和苏沁菲熟络起来。
虽然她只是临时拉来凑数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演得很投入，几乎无懈可击。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和北堂烈是很合拍的一对。
可惜，这只是一场戏而已。戏散场之后，她什么也不是。对许诺来说，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她的视线总是追随着他，而他的眼中却只能看到另一个人。
北堂烈特地召来许诺是为了转移大嫂的注意力，事实证明这一招是有用的，只是，维持的时间太短。一旦安静下来，她还是会胡思乱想。
而且，在她胡思乱想时，他只能爱莫能助地在一旁傻站着。
回到家后，苏沁菲给自己做了一份超大的炒面当宵夜。北堂烈习惯性地捧着一杯鲜榨果汁慢条斯理地喝着，时不时偷瞄她一下，就像一位盯梢的侦探。
“你知道酒放在哪里吗？”正在大口吃面的苏沁菲猛地抬起头，用一句轻飘飘的话让北堂烈呛得喷了一桌，哪有人向一个已经戒酒一个多月的人问酒在哪里的！
“哦，我忘了，你不喝酒的。”苏沁菲笑着自问自答，吃面的频率越来越快。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终于咳顺气的北堂烈好心提醒她。
“太难吃了，我想快点吃完它。”苏沁菲置若罔闻，继续大口吃面。
“难吃就别吃，让厨师再给你做一碗。”
“不用，难吃也要适应。”苏沁菲傻呵呵地笑着，心里暗暗算计着，等他回来，一定要吵着要他教她煮东西吃，以后她要是一个人住，也不至于会饿着。
适应？！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问题北堂烈已经问过一次，得到的回答是‘我不知道’，但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她明显已经有了计划！
苏沁菲激动地拍了他一下，做了个‘嘘’的手势。“你小声点啦！”
“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不要乱来，要是被大哥知道，后果一定很严重！”北堂烈听话地压低音量，不过，他的情绪依然很激动。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苏沁菲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不让他知道？开什么玩笑，那个人是北堂修，无所不能的北堂修，你确定能瞒得了他吗？
肯定是瞒不了的呀，可惜此时的苏沁菲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一意孤行地走在那条错误的路上，她的理智早就被一个接一个的意外打击击得粉碎，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
晚上十点半，北堂修照例打电话回来查岗，罗里吧嗦地问了一大堆，真快要赶上老妈子了。可苏沁菲却以往任何一天都有耐心，无论他叮嘱什么，她都乖乖应下。
这样的乖顺反而让北堂修心里有点没底。“今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
“我跟你说哦，阿烈今天带他的女朋友给我看了呢。”说起北堂烈的可爱女朋友，苏沁菲语气里的笑意越发明显，在经历了如此多的打击之后，许诺的出现是唯一能让她有一点高兴的事。
“他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我怎么没听说。”北堂修兴趣颇浓，甚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都不关心他，当然不知道了。”苏沁菲得意地笑着，小叔子找了女朋友，第一个带来给她看呢，她这个做大嫂的可真有面子。
“有你这么贤惠的大嫂关心他，哪轮的着我。”北堂修也乐得奉承她。“快跟我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苏沁菲认真回忆片刻，兴致盎然地答。“温柔漂亮、知书达理，看上去很乖，挺适合阿烈的。”
“阿烈对她好吗？”小心眼的北堂修始终还是担心阿烈对菲菲有什么特别倾诉，这段恋情来的太过突然，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什么怪问题啊，那是他女朋友诶，他当然会对她好啦。”苏沁菲答得理所当然，虽然阿烈和许诺的互动很少，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化学反应很好，只是因为交往不是很久，少了些亲密的互动罢了。
“这样最好了，他能安下心来找个正经女孩开始新的生活，我也少了一份担心。”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说了，北堂修只能暂且相信她。“对了，爷爷的状况怎么样了，你今天有没有去看他。”
他突然提到爷爷，苏沁菲的伪装能力突然有点不够用了，她当时那么干脆地向爷爷承诺，一定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可事实上她根本就下不了决心。
“喂，怎么不说话了？”电话那端突然没了回音，北堂修有点担心。
“没事啊，我刚刚去关窗了。”苏沁菲心虚地找了个借口随便敷衍。“你别担心啊，爷爷恢复得很好，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明天我再去看他。”
“你去看爷爷的时候，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偶尔的疏忽只要一次就够了，冷静下来之后，北堂修肯定会反省，只是，现在才想到怀疑老爷子的精明，为时已晚。
苏沁菲心头猛地一沉，愣了几秒才笑着开口。“没有啊，还不是问那些老问题。”
北堂修菲菲的信任就像菲菲信任他一样，她说没有，他会无条件相信。
俗话果然没有说错，最容易被欺骗的，往往是最信任你的人。
北堂修还要赶着去见遗传病专家wane教授，又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之后便挂了电话。在去往W；E研究所的路上，他的心一直忐忑不安，因为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一次机会还是另一场打击。
这个世界很公平，机遇很多时候和风险是并存的，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求教讨论过后，北堂修得到了一个让他喜忧参半的结论。wane教授说B型络氏综合症并非不可治愈，只是治愈的过程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已经有两例痊愈的病例，她们都是在顺利生下宝宝后彻底和这个怪病说bye—bye的。
只是，一般来说，患络氏综合症的病人受孕成功的几率要比正常人低很多。而且，这个遗传病传给女孩的几率非常高，相信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遗传到这个怪病。更重要也是北堂修最担心的是，即便受孕成功，在怀胎十月的这段时间里也会出现许多无法预知的意外，这个险谁敢轻易冒？
反正北堂修是不敢的，别说有这么多不确定因素，就算出现危险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他也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他这辈子做过太多太多决定，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面前是刀山，身后是火海，进退两难。
北堂修已经在准备返程的事，不出意外，他会在周一晚上回到C市。
美国当地时间早上十点，C市时间晚上十点，他照例给菲菲打了一通电话，这可能是他在西雅图给她打的最后一通电话。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电话那端的回音竟然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第一次，他拨通的电话无人接听，虽然他找了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知道他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来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走开才是，就算走开，也不会一走就是半小时，她到底怎么了？
一个多小时前，苏沁菲刚刚拿到了从R市取回来的血检报告，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没有变成现实，她和慕妍一样，也是络氏综合症患者。
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就此破灭，也许，真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
北堂修打了十几通电话没人接，既着急又担心，最后只能给北堂烈打电话。
“大哥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肯定是找你的。”北堂烈没有当下就接听，而是把手机递到了大嫂面前。
苏沁菲这才想起，她一直没带手机在身上，他一定急死了吧。“你先接，就说不知道我在哪里，我这就上楼给他回电话。”
“大嫂，你……还是乖乖跟他坦白吧。”看着大嫂飞快地朝厅里奔去，北堂烈还是觉得该说点什么。
“别忘了，你可是发过毒誓的。”苏沁菲的回应听起来有点无厘头，不过，相信聪明如北堂烈，一定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忘不了，这么毒的誓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北堂烈再天不怕地不怕，多少还是会有点担心。
‘但愿你不会后悔。’北堂烈想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抹娇弱的背影已经渐渐消失在楼梯口，他只能在心里傻傻地默念。
接通电话之后，北堂烈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老大的急切追问，他已经选择了站在大嫂这边，以后肯定还会对老大撒很多谎，他必须从现在就开始适应。
和北堂烈的通话结束后不到一分钟，北堂修终于等到了菲菲的回拨电话，他还来不及问她什么，她就带着哭腔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足足说了一分多钟。
“看把你急的，我又没怪你，只是有点担心。”北堂修原本是想训她几句的，可她都已经诚恳道歉了，他哪里还舍得骂她。
“以后不会了，洗澡的时候我也会把手机带进浴室的。”上楼的时候苏沁菲就想好了借口解释，事实证明，洗澡听不见手机响什么的，真的很管用。
“那倒不用，要是手机和你一起泡了澡，我不是更担心！”虽然听到了她的声音，但北堂修心里的大石只放下了一半。只是，为了不给她带来更大的困扰，他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如常地笑着哄她。
苏沁菲刻意把手机拿远了些，忍着想哭的冲动，吸了吸鼻子才回他。“我才没那么笨呢！”
“我明天就能到家了，差不多要到晚上十点多……”
苏沁菲根本不等他说完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哼，他一定又想说太晚了，让她不要去接机，她才不要呢。“无论多晚我都会去接你。”
“要不……你先睡一觉，十点再出门，你也知道，飞机晚点是常有的事。”C市的天越来越冷，北堂修真不忍心让她在机场傻等着。
“才不要！吃完晚饭我就去机场等着，说不准飞机会早到呢。”苏沁菲只顾着敷衍他，没心没肺地说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尚不自知。
飞机早到？！北堂修被呛得不轻，这种事可真是第一次听见。不过，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该没出什么大事，他心头的大石又放下了四分之一，另外的四分之一要等他回到C市之后才能真正放下。
长达四十分钟的通话终于结束，在挂断电话的一瞬间，苏沁菲眼中的泪终于决堤。怎么办，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她还能撑多久？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没想到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会如此折磨。
又是一个不眠夜。今天困扰苏沁菲不仅有大大的黑眼圈，还有又红又肿的大眼睛。眼妆也不管用了，她只能一大早起来拿冰敷一下，希望能尽量缓解。
吃早餐的时候大家都在，细心的北堂枫一坐下就察觉到了大嫂的眼睛异常。“呀，这是怎么了？”
“你大哥今晚就要回来了，我兴奋得睡不着。”苏沁脸连带羞涩，用一个无敌的回答让众人闭了嘴。
北堂枫深信不疑，拉着大嫂狠狠逗趣了一番，北堂峻和北堂奕也跟着起哄。
只有北堂烈一直闭口不言，眉头紧锁着。明明就是哭过，还说兴奋得睡不着，你还能再笨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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