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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为出了清风的家,朝自己府上走。一条孤影映在雪地上,一排脚印朝远方伸着,进了门拍掉身上的雪,坐在窗前发愣,直到这会儿才觉出孤单来。
过了而立之年,不似从前那样钻牛角尖了,许多事得过且过,云淡风轻最好。想起陈大在兴安那张冷脸,宋为至今仍挂不住面子。她说两清了,那就两清了,不必强求。
拿起桌上一沓纸,是今儿宋府送来的。如今换了天子,老太傅收敛起来,整日闭门不出,对待子女们也学会了迂回。今日教人送来这一沓画像,也带来几句话:“这男人呢,无论何时,有个家有铺热炕头总归错不了,这些都是京城配得上你的名门小姐,若是有看得上眼的,给为父回个话。”
宋为拿起一张纸端详,模样周正,看一旁的落款,字亦好看;再看下一张,小家碧玉,十分讨喜。这纸上的女子,张张都好,父亲这回是下了大功夫。于是随意抽了一张递给下人:“给我父亲送去,说这个女子不错,过了年可以议亲。”下人偷瞄一眼,还真是比念月有女孩子样儿。点点头,小心翼翼折了塞进怀中,冒着雪去办差了。
宋为看他的影子消失在院内,觉得一颗心空落落了,有心想追上去拿回那张纸,复一想,人家都把事儿办成那样了,还舔着脸等她,那叫什么事儿?一咬牙一跺脚上了床。这样最好,左右人家也不稀罕你,巴不得你早日娶了,心那样野,就野着吧!一翻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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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想想,这一年过的跟走马灯似的,腾腾几步完事儿了。然而再仔细一琢磨,前半段儿苦,后半段儿甜。清风有时在书院闲着,搬一把小凳坐在门口,就着冬日暖阳听老人们扯闲篇。每年到了这会儿,耄耋之年的长辈总会生出几分感慨来,粗着嗓子叹口气:“这辈子诶,前半辈子苦,后半辈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话是这样说,扭头又从腰间拿出什么物件儿递给旁人看:“我家老小不会过日子,总给我买那些无用的东西。”那嘴角微微一抽,看不出苦来,倒觉得日子十分的甜。
清风每每听到这些,便会捂着嘴乐一会儿。
再过两日就要过年了,她害喜厉害,时常说着说着话,就捂着嘴呕一声。老人们见怪不怪,看她一眼,又接着说话。今日说的明年的春闱,主考官是今年的荀大人。清风听到荀大人,猛然记得荀锦这个名字。打那会儿他从江南走后,二人还未见过,澜沧在府内也从不说他的事,也不知他现如今怎样了。正胡思乱想,听到一位老人说道:“荀大人脾性好,听说快娶亲了。那新媳妇是城西开银庄那家人家的孙小姐,那小姐你我都见过的,就是噼里啪啦一手好算盘,跟人精似的那位。这要放从前,这门亲事先皇铁定不会允,门不当户不对。当今圣上倒是不大管,手一挥,圣旨就下了。”
“从前先皇允的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还少吗?”一旁的人捂着嘴嗤嗤笑出声。
清风偏着头想了许久,无论如何想不出那孙小姐的样子。又坐了会儿才起身进书院忙活。这两年凡尘书院在京城带起一阵新风气,临年傍节的,不再拎着点心盒串门,反倒兴起送字画和小把件儿来了。过了午后,人就多了起来。
清风要雪鸢去招呼客人,自己则坐在那沉心静气的雕一颗核桃。前些日子澜沧不知从哪儿搞了几颗奇形怪状的核桃,说是要清风不动手之时放在手心搓搓,活血化瘀,解乏。清风看那核桃生的有趣,就动了改一改的念头。手中这一颗寻思着雕一个顽童斗蝈蝈,两个梳着朝天锥的小儿蹲在地上,头凑在一处,中间两只小蝈蝈,左边是一棵槐树,右边是一处小院儿。细细将那核桃的纹理清理干净,而后随着自己的想法去磨一个大概轮廓。她钻研的认真,全然不知外头俗世几何。用旁人的话说:凡尘书院的掌柜的,又入定了。
过了半晌,又害了喜,帕子捂了嘴忙向里屋跑,吐过了茶水漱了口,这才慢吞吞走出来。那张桌前站着一个女子,生着一张喜庆的脸,正笑着看清风的核桃。见清风出来指了指那核桃:“这得雕到猴年马月去?”
清风被她的姿态逗笑了,拿起来递给她:“倒是不急,消磨时光。”
“那感情好。”那女子将那核桃碰在掌心,左看右看,端详够了才放下。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张红帖递到清风面前:“我知晓这样做有些唐突了,但是姻亲大事不能儿戏。”
清风脸上写满疑问,那女子看她这样,一拍脑门:“嗨!您看我这急性子。我是城西钱庄的掌柜孙如,您可能不认得我,但荀锦您认得吧?”
清风点点头:“认得。”
“我们将要成亲啦,昨日写请柬,荀锦亲手写了您的。他说他来京城日子短,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就那几人,这喜帖,一份是您的,一份是宋为将军的。无论如何,恳请您来看看。”
清风被朋友二字触动,打开那喜帖,当真是荀锦的字。于是将那喜帖放到桌上:“我和三哥铁定去,不食言。”
“那感情好。”
清风看出来了,孙如是个痛快之人,性子直爽的狠,看人的眼神亦是坦荡荡的。荀锦应是讨了个好夫人。
二人突然没了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孙如开了口:“荀锦...我与荀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前我父亲去渭南做生意,认得了荀锦的父亲。这回他回乡省亲,伯父不知怎的,想起了我父亲,这亲事就这样结下了。毕竟是父辈的事,落到我们头上,就是走个过场,是以我二人都不太上心,成亲无非是图个耳根子清静。”清风有些愣怔,不大明白孙如为何要对自己说起这个,颇有些不自在。
孙如猛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话痨的毛病,于是捂着嘴嗤嗤笑了出来:“您别怪罪,我打小就话多,不住嘴。常年在铺子里招呼人,南来北往的,什么人都有,久而久之,就变成眼下这样了,讲起话来收不住。”
清风被她的自在感染,亦笑出了声。摆着手说道:“无碍的。刚巧我话少,你多说一些,我多听一些,恰到好处。”说罢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四方锦盒放到桌上:“咱们甭站着说话了,怪别扭的。边吃边聊如何?”
那四方锦盒里是澜沧每日为她装的小食,清风这些日子害喜,有时吃几口酸果干能舒服些。孙如也不见外,拿起一颗扔到口中,嚼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腮帮子发酸:“好家伙,这吃一颗醒神一整日。一会儿到铺子里拨拉算盘都能比从前快几分。”
清风又被她逗笑了。这孙如简直是开心果,仔细瞅瞅倒是与舒月有几分相像,又不全然像。舒月矜贵,她逗你开心纯粹是看你顺眼,孙如呢?就是这样一个人,她逗你不是故意的,她谁都逗。带着几分烟火气呢!
二人热火朝天的说话,说是热火朝天,其实是孙如热火朝天。从钱庄说道府上养的鸡鸭鹅,想起什么说什么,她讲话有趣,眉飞色舞,说着说着会被自己逗笑。清风亦笑的前仰后合,二人这样聊着,时间倒也过得快,转眼天色就暗了。孙如意犹未尽站起身朝清风施礼:“眼瞅着天就黑下来了,看这天色,今晚又要落雪。我也该走啦,改日再来看您。到时呀,我拿些小吃食来,您那些吃的我这会儿还倒牙呢!”
清风起身一直将她送到门口,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落日余晖里。再外头望望天,昏黄昏黄的,落了一片雪,果然。夜里与澜沧说起孙如,轻声问他:“你为何没告诉我荀锦要成亲的事?”
澜沧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那会儿在江南,看你跟荀锦走的近,死的心都有。前两日有心跟你说,又担忧你想起那时的事,觉得对不起他。你觉得对不起他,难免会气郁,气郁就对腹中的胎儿不好。思来想去,想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再与你说。哪成想,我还没说,荀锦的喜帖就送上了门…”
“听夫君这样说,总感觉夫君心中有万千委屈无处诉。”
“委屈倒是没有。”澜沧言不由衷:“担忧倒是有一些。你这人又不像皇后那样心大,什么事儿到你这,即便不说,也会在心里过一道坎儿。”
“夫君说我小心眼儿?”清风坐起身来,眼睛瞪了起来。她有身孕后心火有些旺,将前二十余载的脾气都发完了,这会儿就有些不讲理。
澜沧见她又动真格的了,连忙坐起身,将她揽到怀里:“哪儿能呢?咱们三小姐深明大义,何时小心眼过?是为夫不对,就该早些与你讲荀大人的事,这样你就不必从旁人那里听来了。”
“那你会觉得委屈吗?会想到我与荀锦在江南交好就别扭吗?”
“……”这话问的澜沧不知该如何答,揉了揉清风的头发:“咱们不许生气啊!”
“不生气。”
“若说一点不别扭那是假话,心中多少有些介怀,倒不是介怀你与他如何如何,是介怀他万一过的不好,你会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就拿他的亲事来说,我知晓后会想:倘若告诉你了,你会不会觉得他是破罐子破摔了?”
“哪有这样不堪?今日与孙如闲聊许久,那孙如坦荡荡一个人,极好的姑娘。”
澜沧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一番,发觉她说的是真话,这才放下心来:“咱们家的余钱也是放在孙家钱庄的,是以之前就见过孙家小姐,知晓荀锦娶的是她,我心中亦觉得不错。”
说罢躺下身将胳膊伸出去:“快来歇息,不然明日又吐的厉害。”
想起要吐,清风一张脸皱了起来,躺到澜沧怀里:“春归说她怀小春归之时,害喜没有我这样厉害。”
“许是因着你肚子里有两个。”
“嗯…”清风这会儿乏了:“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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