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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伸出手时, 双腿也不自觉向前迈动。
眼前转瞬即逝的景物像倒放的电影,教室里的一切都如远去的梦境般消散殆尽。整个世界中除了呼啸而过的风, 就只剩下她们。
她与金蓓蓓。
金蓓蓓的体质不是很好,没一会便气喘吁吁, 她们不得不在学校的一个小角落里停下。
真奇怪, 她本应该会羞愧地嚎啕大哭,却不知为何迸出了无比快活的大笑, 这笑容伴随着盈满眼眶并断线般落下的泪水, 说不清究竟出于悲伤抑或欢愉。
“金蓓蓓。”李思忽然很想叫她的名字, 但开口后又无话可说, 于是只能用最俗套的话作为开场白,“谢谢你。”
她说话时仍然带着些细弱的喘息,面色潮红,“可你没必要牵扯进来。如果连金蓓蓓同学你也遭到那伙人的报复,我——”
余下未出口的话被眼前女孩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 金蓓蓓的身体柔软温热, 离近了可以闻见清爽的栀子香气。
她就连味道也是温温柔柔的, 叫人喜欢。
她听见一个极尽温柔的声音轻轻说:“别害怕, 李思。我来保护你。”
瘦弱娇小的少女终于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肆无忌惮的悲泣如酝酿已久的暴风雨骤然发作, 撩起一片泛滥的少女心事。
在无数个计划死亡的夜里, 她都曾幻想过今日的情形——同学们不再对她的遭遇冷眼旁观, 有人站出来抱住她, 语气温柔:“我来保护你。”
她不曾想过能有人愿意为自己对抗以卞清如为首的整个霸凌势力, 更没有妄想过谁能真切地成为自己的朋友,李思需要的不过是一句最简单的安慰,然而这也曾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奢望。
钟灵静静将她搂在怀里,等李思终于哭累了止住啜泣,才松开手来低声问:“你现在仍然不知道他们欺负你的理由吗?”
李思狼狈地抹干眼泪,摇头。
“那……你了解卞清如的家庭背景吗?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真正被从小宠到大的女孩,应该有着清清朗朗的眸子,即使张扬跋扈、娇纵放肆,也绝非如卞清如一般。
在她那双深不见底的杏眼中,钟灵更多地看见了满腹阴翳,像寄生于下水道的老鼠,闪烁着敏锐却卑劣的光。
心怀恶意的人,多半是在恶意中长大,因此恶行于他们来说变成理所当然的存在,难以感到罪恶感。
“我不清楚。”李思开口时仍带了些哭腔,“卞清如从没有向班里的人提起过自己的家庭。有一次语文测试里,作文要求描述自己的父母,她一个字也没写。”
钟灵应声颔首,不露声色地挑起眉。
她们直到晚自习铃声响起才回到教室,班级里死寂沉沉,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轻轻啃噬耳垂。
钟灵本以为等待着自己的是一片蛮不讲理的谩骂指责或暴力殴打,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象。
沉默、安静、置若罔闻,仿佛她从不存在。
宁静望向她的眼神仍是不咸不淡,半晌才传来一张纸条。
“你太冲动。”
钟灵无所谓地撑起腮帮子,字体依旧潦草得癫狂:“你不也是这样?”
“我们性格不同,你会受不了的。”她传来这张,又很快补了一句,“你的字很丑。”
“这叫草体,艺术啊,宁静同学。”
宁静轻嗤一声,钟灵终于有幸在她的脸上寻到一丝笑意——虽然这笑短暂又充满了嘲讽意味,但这也算是两人关系有所突破的表现吧?她想。
就这样心惊胆战地熬到下课,以板寸头为首的一帮人却仍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钟灵感觉自己像是即将被屠宰的家禽,虽然明白自己命不久矣,但又摸不清行刑的具体时期,心里一阵发毛,迅速整理好课桌前往宿舍。
李思因为忍受不了同寝室女生的恶意排挤,胡诌了个理由说服父母同意走读。金蓓蓓初来乍到,又与班里的小红人彻底闹翻,此时更不可能有人愿意与她同行,只得独自返回。
教学楼与宿舍间由一条长长的坡道相连,月光从后方一股脑泼洒下来,映得道旁树树桃花莹莹生光。
在她身后始终飘荡着三条黑黝黝的影子,它们被夜色无限拉长,如潜藏于地下的利刃,将她一把贯穿。
当钟灵停下,它们也在原地飘飘荡荡,像一团不动的死水;当她加快脚步,影子则迅速黏上来,紧紧跟在身后。
她一颗心无端悬起,暗暗握紧拳头——如果那帮混小子心怀不轨,她不介意以大姐姐兼未来人民警察的身份好好教他们做人。
如影随形地跟了她半晌,忽然影子们仿佛被截住一般停下来,一阵停顿后迅速向远处淡去,最终消失殆尽。钟灵暗自嘲笑自己太过敏感,直到有人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
她垂下头,看见一个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只有初中生大小,身影娇小,一双杏眼盛满了揉碎的月光,盈盈望着她微笑。
钟灵愣住了。
这个人……
女孩勾勾手指,示意她低下头来。钟灵心情复杂地乖乖照做,听见甜腻清脆的声音悄然响起:“姐姐,有个哥哥在跟着你喔。”
钟灵没想到他们还在死死纠缠,心烦气躁地转过头去,不成想,却见到祁越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下,目光沉沉地望向这边。
见钟灵回过头,他一时间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但很快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安静朝她点头致意。
“真巧,能遇见你。”她佯装惊喜地挥手,努力做出少女怀春的娇羞模样。但大概因为之前受了凉,面部线条发僵,这副表情便无端显出些许扭捏之色。
祁越倒是神情不变地走过来,眉头微微皱起:“小心,有人跟着你。”
“那不就是哥哥你吗?”女孩瞪大了眼睛问。她穿着蓝色卫衣,利落短发衬出几分与年龄格格不入的英气,这会儿语气正直,仿佛祁越真犯下了滔天大罪。
这种性格,详细描述起来,可以称之为正义感极强,敏感且富有幻象力,当然,也可以简称为“中二”。
“好像是你们班里的人,已经被我请走了。”他淡淡然看女孩一眼,并不理她,继续对钟灵说,“如果有什么问题,来找我。”
“谢谢。”
原来是他赶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三人。
钟灵松了口气,一把握住正准备跑开的女孩的手腕,“小妹妹,”她加重了这三个字的语气,“你不是我们高中的学生吧?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探险的!准确地说,是探究灵异事件的真相哦!”女孩骄傲地扬起脑袋,语气里带了显而易见的兴奋。
“灵异事件?”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好端端的校园欺凌现象,怎么和灵异扯上了关系?钟灵内心疯狂吐槽,不解地望祁越一眼,后者则知趣地接过话茬。
“是所谓的‘实验室午夜事件’?”他声线低沉,说起这样阴森森的话题时格外应景,“听说生物实验室里经常会在半夜亮起隐隐约约的灯光,偶尔还会闪现出人类的身影。本来大家以为那是在夜里学习的学生,但一旦有人前往一探究竟,会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就是这个!大哥哥很懂行嘛!本来我也不想来,但毕竟和朋友们打了赌,”女孩笑起来时眯起双眼,咧开嘴露出洁白贝齿,“不止是这样,还有人听见了女人的哭声哦!听说那声音极其幽怨,久久不停……”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微型手电,打开后放在下巴下方,白茫茫的光线配合着女孩特意做出的白眼,竟然很是有几分喜剧效果。
这熊孩子真二。钟灵很给面子,笑的时候捂住了嘴。
“所以!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吗?”熊孩子关掉电源,亮晶晶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们,“我叫钟灵,来自实验一中。”
钟灵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实不相瞒,这个看起来皮得很的小姑娘,的确就是她本人。
那时钟灵还是个我行我素的疯丫头,唯独爱好探险解谜。她仔细想了想,或许自己的确在之前来过这里,但这段回忆太过久远,模糊成恍恍惚惚的一团。
所以……其实自己很久之前就和祁越见过面了?又或许是如今尚是金蓓蓓的自己无意间改变历史,加速了二人的相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越的身子顿了顿,语气干涩:“钟灵?”
当初祁警官在案发现场听见她的名字时,也是这样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含义吗?钟灵眨眨眼睛,偷偷把目光转移到祁越脸上。
幼时的她重重点头,为了不与之混淆,钟灵决定叫她钟小灵。
祁越不多做思考:“我陪你去。”
……太没有原则了吧喂!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我才没有兴趣,小孩子自己去过家家”一样的表情!这家伙其实是个萝莉控吗?绝对是的吧!
钟灵心里暗自腹诽,但毕竟这孩子是曾经的自己,如果遇上不测,她本人也得跟着玩完,于是嘴上很勉强地答应下来:“我也去。”
最重要的是,防火防盗防怪叔叔,坚决抵制祁越对年幼的钟小灵下手!
祁越在这所学校生活已久,对道路早已烂熟于心,因此很快带领二人来到了实验楼。
不得不说,这栋楼因背阴的缘故而带了几分诡异的鬼气,墙角生出丝丝青苔,好像人体上蔓延的青色静脉。
此时天色已暗,学生们大多已回到宿舍,四周寂寥无人,只有钟小灵携带的小手电发出昏黄的光线,这不甚清晰的光芒却更加让人头皮发麻。
钟灵有些害怕,悄咪咪拉住了祁越的衣摆。
等终于接近了实验室,她的呼吸猛然一窒——在那件密闭的小屋里,竟然真的闪出几分莹莹的蓝光,如阴森鬼火照亮寂静一片的黑暗。
钟灵心态崩了,猛戳客服:“说好的不会发生灵异事件呢?”
客服冷哼一声,像是故意吓唬她:“你不觉得这个游戏本身就很灵异吗?”
作为一个坚信着马克思唯物主义的优秀青年,钟灵不由得想,这时候是脑内循环“富强民主和谐法制”更好,还是“南无阿弥陀佛”呢?
作为在场唯一的男性,祁越身先士卒走在最前方,钟小灵则兴致冲冲紧跟其后。
好像人类永远都是在童年时期最无所畏惧,因为什么也不懂,任何顾忌都不存在,长大了反而被条条框框所束缚,变得畏手畏脚。
他静静走到实验室门口,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急匆匆转过身,一把捂住钟小灵的眼睛。
钟灵心里怕得要死,却又抵挡不住好奇心的蛊惑,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透过玻璃窗,她清清楚楚看见内里的情形。
身材臃肿的中年男性正与一名身姿曼妙的少女热情相拥,闪烁着微光的手机与摄像头则被摆在操作台上。当他们终于结束了一个绵长悠久的吻,紧贴的脸颊移开。
钟灵屏住呼吸,看清了少女的脸。
瘦削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潮,眼神迷离得恍如迷雾,虽然眼神中带了鄙夷与嫌恶,却依旧掩盖不了浑身万种风情。绝美的,纯洁无瑕的,二年三班所有人心中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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