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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欲望把眼前的地板铺满(2)

作品: 欢喜城 |作者:林培源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3-21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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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她是谁了。”骆骏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她:“她是我前女友,大学认识的,不过,我们分手很久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好像已经在心里反复演练了好几遍,就等着在适当的时候复述给叶贞青。他的话,轻描淡写,听起来像真的,又像假的。

叶贞青紧追着不放:“分都分了,还留着照片干吗?”

“你管不了那么多,这是我的事,我爱留不留。”他的声音倏地提高了,他是不懂得妥协也不懂得哄人的,你爱来就来,不爱来就走,他是他情爱里专断蛮横的君王,叶贞青不过众多飞蛾扑火的女人中的一个。骆骏稳操胜券,他不在乎输赢,反正一个区区的叶贞青算不了什么,玩过了,爽够了,就一脚踢开。他早就盘算好了,他和叶贞青只是逢场作戏,自打他看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只是游戏,既然是游戏,就不可能真的投入感情——那样子太不划算了。

叶贞青晃了晃身体,扶住墙,泪已在眼眶打转。她真的始料未及,一切竟然朝着她极不愿面对的方向滑去,像坏了的过山车,失控了,一头栽下去。

她等着他来扶她,或者至少给她一个象征性的拥抱,敷衍也好,虚伪也好。至少那样,她还有台阶可下,还有理由大闹一次,再大哭一场,最好能把把积蓄了一潭的眼泪尽情释放出来——吵过之后,她就能够原谅他了——但什么都没有,骆骏只是看着她,冷冷地说了声:“以后别碰我东西。”

横亘在她和骆骏之间的那层膜,俨然升级成为一堵墙,密不透风的。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骆骏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也没有和她说,他们闹成这样,算得了什么。

“是啊,她是你前女友,那我算什么?”“你算什么?你吵够了没有?!”

这一回,他是扯着嗓子吼她了,空寂寂的屋子里,他的骂声有了回音。

只是一句话,就足以让叶贞青疯狂了。她冲过去,胡乱对着骆骏一阵打,砸他的背,踢他的脚,像个疯子。“骆骏你混蛋!你不是人!”她声嘶力竭地骂他。很明显,对骆骏来说,她的反应过激了,完全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她越声嘶力竭,他越是气,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像钳子一样,紧紧箍住她。他把她整个人抱住,她动弹不了,脸上挂着泪,眼神暴戾,似要将他吃了。他逼近叶贞青的脸,几乎把眼睛陷进去了,这一次,叶贞青没有躲避。两人对峙着,为了一个尚未现身的“第三者”,骆骏动了真格,他要和叶贞青撇清,如此一来,叶贞青在他的眼里就彻底贬值,一无是处了。他盯着她满是泪的脸,咬着牙,下了最后通牒:“叶贞青我告诉你,你和我在一起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受不了我有别的女人是吗?好,你可以走,我没关系。”“你没关系?骆骏你怎么还有脸说你没关系?我把什么都给你了,第一次也给你了,你说你没关系?你有病!”“我有病有怎么了?我和你说过,我和她是爱过,而且早就分手了,你不信就滚。”“你衣柜里还留着她的香水味,你别当我傻子耍,你是在等她回来。”

“我看你才有病!”说着,骆骏一把推开她,手一撩,竟把叶贞青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扯断了,吊坠的珠链很细,割得她白皙的脖子生疼,她整个人像忽然停了的机器,重重靠在门板上。骆骏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叶贞青靠着门,好像靠的不过是一堆软塌塌的空气。吊坠上晶莹剔透的珠子掉了,在地板上一跳一跳的,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很快就滚落不见了——这串吊坠,是骆骏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骆骏亲自给她戴上的,手指的触感依稀还在,没想到现在,他一个挥手就把它毁了,把它变得一文不值了。

她浑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那种钻心的痛,从胸腔里升腾起来,又奔突到喉咙深处,她用手抹了抹脖子,抹出来的,是渗在掌心的血丝。

她从未想过,她会和骆骏吵架,她自幼便是不懂得吵架的人,只会冷战,真的没想到,竟会变得那么快,为了心中那狭隘的嫉妒,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这么想着,她面前又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脸了,这一回,她好像脸上带着笑,是轻蔑的冷笑。

叶贞青觉得自己太失败了,竟然就这样子,败下阵来。

骆骏瘫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弥漫开来,升到天花板,就消散了。他眼睛红红的,人几乎要和沙发成为一体,指间夹着烟——他很少在叶贞青面前抽烟,以至于叶贞青都忘了他还好这口。他保持这个姿势许久,木雕似的。屋里只有叶贞青啜泣的声音,她瞪着沙发上的骆骏,眼神哀怨、发狠,恨不得把他撕个粉碎。她自怨自艾,从未想到在感情里她是那么懦弱的一个人。这一回,骆骏不带半点怜惜和恳求,只是抽着他的烟,也不说话。他抽得很凶,茶几上的烟灰缸很快就多了几个烟头。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瞥靠在门板上的叶贞青——她已经整个人坐到地上了,厨房里,炒好的菜还冒着热气,米饭在电饭锅里。过了一阵子,骆骏好像意识到什么,他站起来,走到饭厅,打开电饭锅,舀饭,盛汤,又跨过坐在地上的叶贞青,走进厨房,把锅里的菜盛到盘子里,之后又默不作声回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很是满意地吃了起来,嘴里还不时发出享受美味的嗞嗞声。

叶贞青终于忍无可忍了,她撂下狠话:“有种你别吃我煮的东西。”骆骏搁下碗筷,冷冷笑了起来:“有种你还别住我家了!”“你以为我稀罕!”“有种你走啊!别以为老子离开你了就什么都没有,告诉你,要女人,我大把!”“骆骏,你……”叶贞青的愤怒堵在喉头——她已经没了力气骂他了。

骆骏见她忽然没了反应,也觉得无趣,就继续扒饭。

叶贞青绝望透顶了,她勉强支撑着爬起来,她要早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她拎了包,头发还没吹干,散开着,脸色很难看,脖子上渗出血丝的地方还带着疼,她顾不得这些,比起她精神上受的伤,肉体的痛算不了什么。她眼神空洞,行尸走肉一般。她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她走到门口,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这时,骆骏癫了,像条疯狗一样冲过来,他一把搂住叶贞青,油腻腻的嘴唇顺着就贴了过来,他用嘴巴撬开叶贞青的嘴巴,牙齿磕碰着牙齿,把她的嘴唇磕出血了,她拼命挣扎,尖叫着,身体扭曲,她踢他,咬他,把他肩膀的肉咬出深红色的牙印。

骆骏疯了,他将她强行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重重扔下去。

叶贞青像只沉甸甸的纸偶,在床垫上弹了一下,又陷下去。她想逃,骆骏可不让,他按住她的双手手腕,整个人铁板一样压下来,她的膝盖动不了,不管她如何拼命挣扎,他就是不放手,反而越压越紧了。她唯一能动的,就是嘴巴了,她骂他:“你禽兽,不要碰我!滚开——”她几乎是耗尽了身上最后的一点力气垂死挣扎。她看他的眼神,像砧板上的鱼,透着深深的恐惧。他在膨胀,是发情的野兽,他的性欲完完全全占据控制了他的理性。“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放过你!”叶贞青知道,这一次,她是怎么也逃不过这一劫了。

第一次,她脑海里跳出那个肮脏的可怖的词——“强奸”,是的,骆骏在“强奸”她。

他把她衣物脱下,又迅速解开自己腰带,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完成了这一桩暴行——并且这一次,他没有戴套,他把罪恶的种子留在了她身体里,给她施下终身的烙刑。

叶贞青只觉得耻辱,只觉得痛。

那从下体缓缓流下来的黏稠液体,比一千个人吐出的唾液还要脏。

她完全丧失了语言的能力,几乎精神分裂,这样的性爱,完全丧失了应有的模样,如此沉重的耻辱和痛,是一项邪恶的仪式,因为掺杂了恨与悲戚,便全然不同于任何一次她与骆骏之间的性爱。她扯着嗓子咒他,嗓子哭哑了,身体虚弱得像一张揉皱了的纸。当他终于像泄了气似的退下来的时候,叶贞青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操起床头柜的台灯,用力砸了过去,骆骏没留意,被台灯砸中了,额头很快淤青。他忽然笑了起来,失心疯一般,断断续续的笑声,让叶贞青几乎要崩溃,他笑着,不知从那里掏出一盒避孕药,施舍似的,扔给叶贞青。

——他是医生,他什么都懂,他唯独不懂的,是女人心。

他在她身体打开一道裂痕,而且,永无治愈的可能了。

叶贞青躺在天宁的床上,不知为何就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片段,它们浮浮沉沉,来了又去,像潮汐一般汹涌,灌上来,又退下去,给她辛苦筑好的沙堡来了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她不知那天晚上怎么失魂落魄离开骆骏家的。这个曾经住着她所有恋爱和幸福的巢穴,如今成了魔窟。她狼狈不堪地离开,像个遭人蹂躏的妓女。一想起骆骏那副嘴脸,她就要发疯。他那身皮囊覆盖下的,是肮脏邪恶的灵魂。当一个女人真真正正恨了,她其实远比任何人想象中的更要恨,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恨的时候心里不是愤怒,而是伤心和疼痛。她很后悔,可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她请了一天假,躲在宿舍里,不吃不喝,室友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她,她也不说——她怎么有脸说呢?这样熬了一天,整个人都快干枯了。晚上勉强吃了点东西,室友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要送她去校医院,她摇摇头,拒绝了。

“我睡一觉就好。”

一个晚上,她几乎是睁着眼睛度过的。第二天,勉强起身吃了早餐,再搭公车去医院实习。人还是那个人,就是失了魂。如此过了一个星期,她慢慢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只是更敏感了:她怕在医院碰到骆骏。她真的不愿再见到这个人了,看到他,就像撞见自己尚在淌血的伤口。她恨他,这恨折磨着她,像恶毒的咒。

她以为眼不见为净,过完这个实习期就会好了。不过,上天好像嫌她受的伤害还不够,要继续惩罚她,要她彻底记住,千万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几天后。

那个女人出现在医院里的那一刻,叶贞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好像从照片里直接跳了出来,就在医院的长廊上,叶贞青看她迎面走来,还是那么优雅,因了生动和鲜活,更显出一副孤傲冷清的气质,这让叶贞青一时乱了阵脚,她暗暗骂道,真是冤家路窄。

叶贞青怔怔的,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僵直在原地,看她走来。

周边一切背景仿佛成了这个女人的摆设,虚化了,慢慢弥散开来。

这个女人像只高傲而孤立的孔雀,慢慢踱着步子,经过叶贞青身边,连看都不看一眼,但分明,叶贞青感到她的目光如芒在背,刺得生疼。这个女人认得叶贞青,又好像不认得,她挽起高高的发髻,着一身宝蓝色的连衣裙,瞪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来。她只是经过叶贞青,给她抛掷一片猜度和酝酿的空间,像是宣战前留给敌人短暂的喘息机会。

叶贞青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她拐入另一条走廊之后,叶贞青才像刚恢复了生命力,转过头,看到她的背影,遁入了一片澄明的灯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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