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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曹操晋爵为魏公,该走的手续都走了一遍,名义上得到了皇帝的认可。而此时刘皇叔也占据了成都,势力渐渐扩大,手下谋士们都撺掇。朝廷会同意吗?刘备为称王做了哪些努力呢?
土匪进城
当年围攻成都的时候,刘备同部下约定:“兄弟们,如果攻破成都,官府仓库的一切财物你们随便拿,我不干预。”破城之后,士兵们扔掉兵器,争着奔向府库去抢劫财物。蜀地战乱少,刘焉、刘璋父子储积的财物十分丰富。这帮人就像土匪进城抢银号似的一下子将府库抢劫一空。
府库被抢劫一空之后,发军饷也没钱了。当兵的抢来钱,不会正经存着,也不珍惜,吃喝嫖赌,很快花光了,又嚷嚷着要军饷。
这时候,原来刘璋的部下给刘备出主意:“咱们现在只有铸造一种价值百钱的大铜币,平抑物价命官吏设置管事才能解决。”刘备采纳了这个建议。几个月后,府库的财物才算充足。但这几个月期间,当兵的没饷,除了抢劫老百姓还能干什么?
刘备五十好几的人了,进入成都很高兴:“我刘某人可算有自己的地盘了,我要开一个规模空前的大聚会,像模像样地庆祝一番。”搞聚会得花钱啊,布置欢迎仪式,红地毯、饮料、鲜花、矿泉水、礼宾小姐、食宿,哪个不得用白花花的银子换?!
大家都来庆祝,你还得赏赐呀!诸葛、关、张、赵,哪个不得万八千地赏?要想赏这帮人,钱还得从老百姓那儿搜刮。因此刘备失去了益州民心,老百姓都骂:“这帮荆州来的简直就是强盗。”
当时还有人向刘备建议:“我们跟着主公您出生入死,干脆您把成都周围的肥田沃土和住宅分给我们得了。”刘备说:“对啊,兄弟们在我最惨的时候不离不弃,咱们好不容易混到今天了,这些东西肯定得分给你们。”
赵云立即出面制止:“当年霍去病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现在的国贼远非匈奴可比,大汉朝三分之二的天下被他占着,咱可不能贪图享乐。等天下都安定之后,将士们重归故里,在自己的田地上耕作,才会各得其所。”
赵云还指出:“益州百姓刚刚遭受兵灾战祸,土地田宅应该归还原来的主人,使百姓安居乐业,恢复生产;然后向他们征发兵役、收取租税,这样才能获得他们的好感。夺取他们的财物分给自己宠爱的将领,只会彻底失去益州民心。”刘备听完这话很不乐意,但也觉得赵子龙说得对,这才作罢。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发现问题后,刘备、诸葛亮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收拢民心,改正错误。
首先,进行政权建设。你得有摊子,人人各司其职,政权才能高效运转起来。《三国志》中记载“先主复领益州牧,诸葛亮为股肱,法正为谋主,关羽、张飞、马超为爪牙,许靖、麋竺、简雍为宾友。及董和、黄权、李严等本璋之所授用也,吴壹、费观等又璋之婚亲也,彭羕又璋之所排摈也,刘巴者宿昔之所忌恨也,皆处之显任,尽其器能。有志之士,无不竞劝。”(《三国志·蜀书·先主传》)
刘备点了一堆人名,包括一直跟着他的、荆州和益州新加入的以及同刘璋有关的。可以说,刘备政权把当时跟随他的所有士人一网打尽了。当然,五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齐,这些人的重要性也不同。刘备早年的旧友和荆襄士人占据了最重要的岗位。益州士人在刘备集团里面处于相对的弱势地位,因为刘备对他们还不是特别信任。
人事任免安排确定了之后,必须立刻恢复社会秩序——成都这么乱下去,老百姓肯定会造反,那么自己早晚得滚蛋,到处流浪去。除了按照刘巴所说的恢复经济之外,刘备主要采纳了诸葛亮的建议,对益州实行严刑峻法。
进入益州后,诸葛亮成了刘备班子的二号人物。史籍记载:“成都平,以亮为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先主外出,亮常镇守成都。”(《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当时很多人对诸葛亮这种做法是有意见的,背地里骂他的人也不少。因为这种做法跟刘璋父子当年的管理理念大相径庭:刘璋父子宽惩省刑,治理得比较松。
法正劝谏诸葛亮说:“当年汉高祖入函谷关约法三章,秦地百姓感恩戴德。如今您借助权势占据益州,刚刚建国,还没施加恩惠进行安抚。而且您是外来的客,益州百姓是本地的主,客随主便,客人的姿态应当放低,希望您也能够减少禁令,迎合当地人的意愿。”
诸葛亮听完之后摇头说:“不然不然,法正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暴虐无道,政令苛刻,人民对它是万分怨恨,所以一介草民振臂高呼,天下土崩瓦解。这种情况下,高祖皇帝可以采用宽大政策获得成功。而从刘焉起,刘家全靠典章礼仪维持上下关系。德政不能施行,刑罚也没威力,臣下专权、为所欲为,君上不得不给予更高的官位。等到所封官位无法再高的时候,臣下就会轻狂怠慢,君上只能顺从臣下的要求。蜀地之所以破败到这种程度,就是因为刑罚太宽引起的。所以现在要树立法令的威严,再用爵位赐予官员荣耀。如此恩威并施,才是最有效的治国方式。”法正听完之后,也没法再往下说了。
可见,诸葛亮的做法是在当时特殊条件下,能够快速安定社会秩序的最强有力的手段。但当时大家并不认同,连刘备班子里的很多人也颇有怨言。所以史籍记载:“亮刑法峻急,刻剥百姓,自君子小人咸怀怨叹。”(《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注引郭冲《条陈诸葛亮五事》)
看人下菜碟
《三国志》还记载了一个故事,说明当时的法律很严酷。
简雍是说服刘璋投降的大功臣,深得刘备重用。有一年大旱,庄稼收成受到了影响,刘备政权下令禁酒。因为酿酒得用粮食,现在连粮食都没得吃,因此酿酒有罪。不但酿酒有罪,如果从你们家里搜出来酿酒工具,也得治罪。
只要有酿酒的工具就治罪,这太不讲理了。我们家有酿酒的工具,但是以前用的,我现在又不酿酒,怎么能因为我有这玩意儿,就说我有罪呢?
简雍很想劝谏刘备,但是严刑峻法是经过刘备同意的,不能随随便便把他立下的法规给否了。简雍讲话特别有艺术。有一次他和刘备一同外出游览,看见路上一对男女走过来了,简雍跟刘备说:“看见这一男一女没?俩人要通奸,你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啊?”
刘备觉得特奇怪:“你咋知道这俩人要通奸,人家好好地在路上走,凭什么抓人?”简雍说:“他们俩有通奸的器具(男女生殖器),所以会通奸。”刘备一听,哈哈大笑,全明白了——家里有酿酒器具的,跟私自酿酒的不能同罪。
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当时法令已经严酷到不讲理的地步。但自古“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诸葛亮虽然提倡严刑峻法,也有例外,比如对法正。
法正非常受刘备重用,但他心眼比较小,恩怨分明——对一饭之恩都要报答,瞪一眼的怨恨也要报复,所以他擅自杀害了一些伤害过自己的人。有人跟诸葛亮说:“法正肆意横行,将军您应该禀报主公,限制他作威作福。”
诸葛亮说:“主公当年在公安的时候,北惧曹操强大,东怕孙权威胁,还担心孙夫人在家中搞出内乱,而法正像主公的羽翼一样辅佐主公,让主公不再受制于人。咱就别管他了,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因而,诸葛亮的严刑峻法,实际上也是看人下菜碟。当时的这种高压措施,很快使益州稳定了下来。
口令是鸡肋
孙、刘联盟和好如初后,曹操从汉中威逼益州。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刘备初入蜀时,曹操的主簿司马懿曾建议曹操攻打汉中。他说:“刘备靠奸诈挟持刘璋,蜀人还没有归附他,咱们只要攻克汉中,益州必然会受到震动。圣人不能违背天时,也不能错过良机。”
当时曹操可能年纪大了,争强好胜的心不如以前强烈了。曹操说:“人都是苦于不知足,既得到陇地,还希望得到蜀地吗?”
另一位谋士跟他说:“刘备人中豪杰,做事有章法,只是比较慢。他取得蜀地的时间不长,而咱们刚刚攻取汉中。蜀地之人非常恐慌,恐怕会自行崩溃。以您的英明,应该趁机大兵压境。稍有迟缓,等蜀地人民安定后,据守险要之处,我们就很难进攻了。现在不去攻取,将来必为后患。”曹操仍然不听。
七天之后,有蜀地的人来投降。手下人跟曹操说:“蜀中一天发生数十次惊扰,守将以斩杀来弹压。蜀地这么乱,咱能进攻吗?”谋士说:“不行了,现在蜀地已经初步安定了,别再进攻了。”所以曹操没有进攻蜀地。
曹操不攻成都,刘备却不可能让汉中被曹操占着。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定军山一战,老将黄忠力斩曹操大将夏侯渊,加上浑身是胆的赵子龙,逼得曹操只好下令撤退。
曹操跟刘备对峙的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了夜宵——鸡汤。曹操一看这汤中有鸡肋,正沉吟之间,有人来请示:“丞相,咱晚间的口令是什么呀?”曹操随口一说:“鸡肋。”
夏侯惇传令众将今晚的口令是鸡肋。行军主簿杨修一看口令是鸡肋,就让随行军士收拾行装准备回家。有人问他:“谁告诉你咱要撤军的,你怎么开始打包行李了?”
杨修说:“以今夜号令,便知魏王不日将退兵归也。鸡肋者,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今进不能胜退恐人笑,在此无益,不如早归,来日魏王必班师矣!故先收拾行装,免得临行慌乱。”(《三国演义》第七十二回)很快曹操真的下令撤军。自此之后,汉中也成了刘备的了。
曹操一退,跟刘备对峙的前线迁到了陈仓一带。刘备自得汉中,乘势又向东西两方推进,扩大疆土,西向武都,窥伺凉州。曹操不傻,撤军时做了相应部署。他害怕刘备在北面占有武都氐人的部众,从而进逼关中,就向雍州刺史张既咨询。
张既说:“咱们可以劝告氐人,让他们向北迁移到有粮谷之处避开刘备,先迁移的人重赏。这样后面的人就会跟着迁移。因为只要有钱,拆迁的工作就很容易办。”曹操听从了这个建议,派张既到武都迁徙氐人五万户,离开故地,到扶风、天水交界的地方居住。
刘备轻而易举得到了武都,但只是个空城,老百姓都让曹操迁移到关中去了。于是,刘备派大将孟达从秭归北攻房陵。孟达很快打败房陵的守将,然后挥军进攻上庸。刘备担心孟达难以取胜,派自己收养的干儿子刘封从汉中南下统领孟达的军队。
刘封是刘备进入荆州之后收养的儿子。刘备当时四十多岁了,但是没有接班人,那个时候阿斗没出生。刘备总是跑路,把老婆孩子都扔了也不去找。到这时候,刘备还是无后。他感到前途渺茫,惶恐不安:“万一我没有儿子,将来死了之后,这一摊事谁继承啊?”所以他收养了刘封。
刘封当时二十多岁了,文韬武略都非常人可比。刘备入蜀,反攻刘璋的时候要求留守荆州的诸葛亮率军增援。年轻的刘封武力过人,率军随同诸葛亮、张飞溯流西上进攻益州,所过之地战无不克。
益州平定后,刘备任命刘封为副军中郎将。刘封受命率军跟孟达在上庸合兵一处,成功逼降了曹操的上庸太守。刘备的疆土又扩大了,声势大震。
熬出头了
这时候,刘皇叔要地有地,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虽然跟曹丞相比起来还差点儿,但比自己当年的境况,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了。这时刘备手下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想着名号是不是可以更上一层楼啊。
当时刘备的爵位只是个侯爵,而且还是个亭侯——侯爵的最低一级,朝廷给的官职是左将军,在武将里面也属于第二等。其他的豫州牧、益州牧全都是自封的。当时曹操都当魏王都好几年了,所以刘备的手下有样学样,劝刘备当汉中王。
刘备要称王,怎么也得跟汉朝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打个招呼。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七月马超、诸葛亮、法正等一百二十多人,给汉献帝联名上了一份很长的奏章,里面罗列的都是刘备应该称王的理由,说曹操是个大坏蛋,皇上您再忍几年,叔叔就来救你了。我们家刘皇叔在巴蜀、汉中、广汉、犍为这块地儿立国称王,只是您的一个诸侯王,绝对忠实于您。不管您同意不同意,我们皇叔这王当定了。
当时汉献帝被曹操控制着,曹操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是刘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在返回成都的路上,刘备自称汉中王,设置坛场,布置军队排列成阵。群臣过来陪同,刘备读过奏章、跪拜接受自制的汉中王的印玺绶带、戴上王冠,这礼就算成了。
返回成都后,巴蜀也举行了规模浩大的欢迎仪式。然后,刘备派使者把称王的奏章送给汉献帝,并且归还以前朝廷授予的左将军宜城亭侯的印绶——我现在是大王了,这些东西用不上了,还给您。接着,刘备册封他十来岁的亲儿子刘禅为世子。这样一来,跟曹操的魏国相同的独立王国算是建立了。
当时的刘备五十八岁,年近花甲,在那时候已属于彻头彻尾的老头了,总算功成名就,熬出来当上大王了。可惜,刘备美了没几天,噩耗传来,他的手足心腹关羽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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