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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帝东归

作品: 腾飞五千年:汉末三国(上下) |作者:袁腾飞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07-21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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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最后一位皇帝汉献帝,以懦弱无能的傀儡皇帝形象留存于世人印象中。但历史上的他却凭借自己的政治智慧,摆脱了西凉军阀的重重阻挠,东归洛阳,后人评价他“不负苍生”。那么,真实的汉献帝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军阀骑到了三公头上

东汉末年,王室衰微,权臣乱国,军阀混战。袁绍雄霸河朔,袁术称帝自立,吕布在白门楼被擒丧命,刘备四处找大哥投奔,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军阀,都忙着兼并扩张。但是,所有这些军阀都不如曹操。

曹操高瞻远瞩,特别有眼光。一着妙棋就使自己远远高于其他军阀了。那么,这着妙棋是什么呢?

这要从董卓死后的朝政说起。王允与吕布合谋杀了董卓,但因为在处理董卓余部凉州兵的问题上措施不当,导致董卓部下杀进朝廷,王允被杀,吕布逃跑,汉献帝刘协也被这帮强兵悍将控制住了。

汉献帝刘协其实完全不能算昏君,这从他的谥号“献”就能看出来。根据中国古代谥法,“知质有圣曰献”,是说他还明白点圣贤治国的道理,不是糊涂蛋。

献帝十四岁时举行了加冠礼,成年了。皇上一成年,有司官员就奏请给他选立皇后,但是皇上却下诏说:“我母亲安葬的地方还没定,我怎么忍心谈选后妃的事呢?”朝中大臣一看,献帝的母亲是被害死的,于是赶紧把她母亲改葬到灵帝之陵并追加了尊号。

还有一事也能证明献帝是懂得些治国道理的,不是糊涂蛋。这年关中大旱,从四月到七月一直没有降雨,谷价一斛五十万钱。因为饥荒,长安城中百姓易子而食,到了你吃我儿子、我吃你儿子这份儿上于是献帝命一位侍御史取出太仓中储存的米豆,为贫民熬粥施舍,但每天仍有很多人饿死。

有司官员一上奏,皇上就觉得不对,心想:“每天拿出这么多米豆熬粥,还有人饿死,肯定是这个侍御史中饱私囊,侵吞公粮!”

献帝派人取来米豆各五升,当着自己的面熬粥,熬出了两盆粥。献帝一看五升就能熬这么多,算算每天从太仓拨了多少粮食,这些粮食可以熬多少粥,灾民有多少,按一人每天两三碗算,绝对够了,不至于让老百姓再饿死。现在饿死那么多人,肯定是官员贪污。于是献帝当场就责打了这个侍御史五十廷杖。由此可见,献帝应该算是早慧,并不糊涂。不过他尚且年幼,朝政大权又被别人把持,也做不成啥事。

当时把持朝政的是李傕、郭汜等人。他们并不是铁板一块,很快就刀兵相见了。袁绍当年讨伐董卓时,董卓曾代表朝廷招安了西边的马腾、韩遂。灵帝末年,韩遂造反,马腾参与。两人活动区域与董卓主要势力范围相距不远,因此双方难免有争斗,是老冤家。

董卓征召二人进长安,两个人就带兵东进,但没走到长安就传来董卓被杀的消息,李傕、郭汜做了董卓的接班人。新接班人李傕让韩遂返回金城,让马腾去别的地方驻守。

本来这事很正常,但马腾有点私事想求李傕,就给李傕又送礼又说好话。但李傕没有答应马腾的要求,马腾因此非常生气,他心想:“你李傕算老几,当年你老大董卓也不敢对我们这么嚣张,你玩儿我是吧?有你好看的!”马腾恼羞成怒,点起大兵就打算部署军队进攻李傕。

献帝一看眼皮子底下又要军阀混战了,就赶紧派遣使者调解,但马腾不听。韩遂也率军来调解纠纷,但他来了之后却偏帮马腾。韩遂与马腾原来是一伙的,所以他们准备联合攻打李傕。这时候朝中一帮大臣也想摆脱李、郭的控制,就与马腾这些人联合在了一起。

调解不成,就得开打了。李傕派樊稠、郭汜和自己的侄子李利发动了进攻。樊稠打仗真有两把刷子,他很快就把马腾、韩遂打回了老窝。之前与马腾谋划的大臣也都被樊稠抓住杀了。

马腾一被打败,朝廷即任命郭汜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并让他们与三公一样开府置僚属。先前已享受这种待遇的还有车骑将军李傕,他们与三公的府属合称为六府,有权参与全国官员的推荐选举。

李傕这些人武夫出身,既没文化又没涵养,一心想任用自己举荐的人选,别人稍有违背他们就大发脾气。于是有关机构只好任用他们推荐的人才,而三公推荐的根本没有机会被任用。可以说这帮军阀骑到了三公的头上。

内讧不停的西凉军

几个大老粗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容易出大事。董卓刚死时,三府百姓还有数十万户。由于李傕这帮人纵兵抢掠,再加上饥荒,三府百姓两年间死了大半。这帮人又相互夸耀自己的功勋,争权夺利,好几次还差点火并。他们的大谋士贾诩数次责备他们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内讧,因此这帮人虽然不能友好相处,但表面上还是团结一致的。

樊稠进攻马腾、韩遂时,觉得李傕的侄子李利作战时很不出力,就斥责李利说:“人家要来砍你叔的头,你还如此松懈,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李利心想:“我叔都没这么说我,你算老几啊?”从此便把樊稠记恨在心。

马腾、韩遂败退时,樊稠率军追到了陈仓。韩遂对樊稠讲:“咱们之间争的不是个人仇怨,而是国家大事。你我都是同州老乡,现在我要走了,你也别追了,咱俩说几句知心话吧。”于是他们各自命令军士后退,两个人骑马上前对话,相互握手致意,交谈了很久才告别。

等到大军一回长安,李利就跟自己的叔叔李傕打小报告说:“樊、韩凑在一块儿聊天,谁也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我觉得他们很亲近。”李傕本来就因樊稠作战勇猛而心生妒忌,怕樊稠太得部下拥戴,早晚会骑到自己头上成为凉州军的老大。刚好樊稠准备率军东出函谷关,向李傕请求增加军队,这就更让李傕猜忌了。

李傕心想:“樊稠你小子竟想要越过我去,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你弄死得了。”于是李傕借口请樊稠商议事情,在酒席上就把樊稠干掉了。此后,凉州军将领们之间更加互相猜忌,无法团结一致了。

樊稠一死,朝廷上的董卓旧部大佬就只剩李傕、郭汜了。起先俩人关系还行,李傕还经常宴请郭汜,有时候还让老郭留在自己家中,以示亲密。但郭汜的媳妇儿是个大醋坛子,她害怕郭汜会喜欢上李家的漂亮丫鬟,就用计阻止郭汜前往,而她采取的办法竟是挑唆这哥俩的关系。

有一天,李傕给郭汜送吃的来了,食物里有豆豉。郭汜媳妇儿故意把这豆豉挑出来,对郭汜说:“瞅见没有,这是毒药,李傕没安好心,想毒死你呢!一群鸡中容不下两只公鸡,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郭汜心里咯噔一下,一边是战友,一边是媳妇儿,应该信谁拿脚指头都能想明白。

有一天,李傕又宴请郭汜,郭汜喝酒没够,喝高了之后大醉而归。他老是头晕,就担心酒里有毒他媳妇儿就跟他说:“这肯定是李傕害你,那酒里一定有毒,不信你喝点大粪看看,甭嫌恶心。”

郭汜捏着鼻子喝了点粪汁,这一喝全吐出来了,人也清醒了。郭汜心想:“好啊,果然是李傕害我。”郭汜真是蠢到家了,喝那玩意儿把酒吐出来,人当然就清醒了。他一清醒便立刻集合部队,口都没漱就去攻击李傕。

李傕一看,心想:“我请你喝酒,喝完酒你却跑来打我,还有没有天理了?!”李傕立刻率军反扑。李、郭俩人内讧,吃苦受罪的就是朝廷和老百姓。献帝赶紧派人去调和,但俩人谁都不拿皇帝当回事儿。李傕、郭汜在长安拥兵相攻,等待长安城的必将是场浩劫。

住在臣民家的皇帝

郭汜想把献帝劫持到他的军营,但夜里有人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李傕。于是李傕就先下手为强,派人率领数千名士兵包围了皇宫,用三辆车把献帝接到了自己营中。

太尉杨彪不干了,他说:“从未听说过皇上住在臣民家中,这怎么行呢?”李傕派来的人说:“将军计议已定,多说无益,刀剑无情,赶紧搬家。”群臣只好徒步跟在献帝车后出宫。而李傕的军队则进入宫殿抢掠宫女和御用器物。李傕把国府收藏的金帛搬到自己营里,然后放火把宫殿、官府、百姓的住房全烧光了。

郭汜一看李傕把皇帝扣了,他便决定扣大臣。郭汜把太尉杨彪和很多大臣扣在营中作为人质,还设宴款待他们,一起商议进攻李傕。郭汜安慰他们说:“你们别害怕,我就对付姓李的,跟你们没关系。”

太尉杨彪非常生气,说:“你通达人情世故,你们这帮人相互争斗,一个劫持天子,一个劫持公卿,有你们这么干事儿的吗?”

郭汜一听大怒,拔出刀来就要杀杨彪。杨彪说:“你连皇上都不尊奉,我到你这儿来还会求生吗?”郭汜的部下赶紧劝阻说:“大帅你可别这么干,这么干咱可是要担天下骂名的。”郭汜这才作罢。

李傕召集了数千名羌人、胡人,用御用物品和绸缎赏赐他们,并许诺说:“你们进攻郭汜,我就赏赐你们宫女和民间妇人。”郭汜则暗中与李傕的部下勾结,准备进攻李傕。

有一天,郭汜率军趁夜进攻李傕。其部下射出的流箭贯穿了李傕左耳,加上被郭汜收买的李傕部下此时又在营中放火烧房,情况十分危急。幸亏李傕部众拼死抵抗,郭汜的军队才被迫撤退。

皇帝竟吃臭骨头

过了几天,李傕把献帝迁移到了北坞,并派部下把守坞门,断绝了内外交通。李傕给皇上的饮食很少,献帝左右的侍从都吃不饱饭,面有菜色。献帝没辙了,派人去请李傕供应五斗米、五具牛骨,赏赐左右。

李傕说:“早晚两次给你送饭,还要米干什么?”最后他只给了一堆发臭的牛骨头。献帝大怒,要派人去质问李傕,旁边的大臣赶紧劝他说:“陛下咱还是忍忍吧,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千万别惹恼了李傕,搞不好他能把咱都弄死啊!”皇上也只好叹息作罢,吃那堆臭牛骨头。

郭、李俩人天天在皇帝身边打不是个事儿啊,于是献帝又派大臣去调解他们的争端。大臣先去见郭汜,费了老大力气才让郭汜答应给皇上个面子,不跟姓李的打了。大臣又去见李傕,李傕却坚决不答应:“郭汜就是个盗马贼,凭啥跟我平起平坐,我一定要弄死他。郭汜扣大臣做人质,行为恶劣,不应该弄死他吗?”

来使说:“不久前董卓势力多强大,将军您是知道的。董卓眨眼间身首异处,就是因为有勇无谋如今您身为大将,受朝廷荣宠。郭汜劫持大臣不假,您还劫持天子呢,这罪过谁轻谁重?张济已经与郭汜联合了,真打您也不见得打得过他,双方罢兵讲和才是最好。”

李傕听了很不满意,大声斥骂来使,还把他给轰了出去。使者回去向献帝汇报说:“李傕不肯奉诏,而且言辞不恭顺。”献帝一听,没辙了,他对使者说:“你得罪他了,赶紧走吧,免得他把你弄死了。”献帝让这个使者逃走,然后提升了李傕的官爵待遇。

一连几个月,李傕、郭汜都在长安附近相互攻击,两人谁也不服谁,死者数以万计。六月,李傕部下杨奉叛变。叛变虽然没成功,但李傕的势力逐渐衰落了。

绝食就是胜利

李、郭俩人闹得太大了,他们共同的朋友镇东将军张济,从陕县来长安,打算调解二人争端并迎献帝前往弘农。献帝很思念旧京洛阳,而弘农离洛阳不远,为了早日前往弘农,献帝不断地派使者到李、郭营中传旨,让他们别打了。使者往返数十次,李、郭才答应讲和。为体现诚意,俩人打算互换爱子作为人质。可是李傕的媳妇儿舍不得让儿子去当人质,和约又没谈成。

这段时间,李傕军中的羌人、胡人经常到献帝驻地窥探,还问守卫:“皇上是住在这里头吗?李傕答应赏给我们的宫女是不是也在这里面呢?再不给我们,我们进去找得了!”

献帝非常不安,派大臣对贾诩说:“你以前对国家忠心耿耿,因此才得到提升,享受荣宠。如今羌人、胡人横行,你该筹划个对策啊,不然他们冲进来怎么办?”于是贾诩大摆酒宴,款待羌人、胡人首领,许诺授予他们爵位,赏赐他们财物,这些人才散去。

这些人一散,李傕的势力就更弱了。有人再次提出讲和时,李傕只好同意。既然舍不得儿子,那就换闺女吧,于是两人交换女儿作为人质。

讲和后不久,献帝就要迁回旧都洛阳。一行人乘车出宣平门,正要过护城河时,被郭汜部下数百人拦住了去路。郭汜部下一拦车,李傕部下数百人也手持大戟守在车前,眼看两军又要火并了。

一位大臣站起来大声喊:“这是真命天子!”然后让人把车帘高高掀起。皇上正坐在车中,龙颜大怒道:“尔等怎敢如此迫近至尊!”这样一来,双方兵马才撤退。晚上走到霸陵,侍从、官员和卫士饥饿不堪,亏得张济提供饮食,献帝一行人才没有太过狼狈。

献帝脱离李傕的控制来到张济这儿,他任命张济为骠骑将军,允许他开府置僚属,待遇与三公一样。同时,献帝任命李傕为车骑将军,杨定为后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都封列侯;还封董卓女婿牛辅的部下董承为安集将军。

皇上到了张济的地盘后,郭汜又想让他前往高陵,以便自己将来能控制,但公卿们和张济都认为应该去弘农。于是大家开会商议,却始终决定不下。献帝派使者告诉郭汜说:“我要去弘农,不过是因为弘农离祖先宗庙比较近,并没有别的意思,请将军不要猜疑。”

郭汜坚决不准,皇上只得绝食抗议。郭汜一看,要真把皇上饿死,这罪可就大了,于是只好说先到附近县城再做商议。献帝一行到达新丰后,郭汜又阴谋胁迫皇上西还。大臣得知消息后秘密通知了杨定、董承、杨奉,让他们速来新丰会合。

郭汜一看其他将领率军前来,料定阴谋败露,就抛弃军队逃入了南山。郭汜阻挠失败后,汉献帝的归途并没有变得平坦,反而更坎坷了。

更狼狈的东归路

郭汜虽然跑了,但其党羽还在。他们想纵火扰乱人心,并趁机劫持献帝。大臣们看到火起,赶紧请献帝到其他军营避火。杨定、董承率军迎接献帝进入了杨奉的军营,打败了郭汜的部下,献帝才得以逃脱,跑到了华阴。

到华阴后,驻守当地的将领段煨准备好了皇帝、官员需要的物品,想让献帝进驻他的大营。虽然皇上已没什么权力了,但控制住皇帝总是有好处的。

段煨与杨定有仇,所以杨定的同党就在皇上面前声称段煨要谋反。太尉杨彪等人则愿以性命保证段煨不会谋反。杨定等人又威胁弘农郡的督邮,让他向献帝报告郭汜在段煨营中。皇上惊疑不定,不敢进入段煨军营,只好露宿营外。

几天后,杨定这帮人准备进攻段煨,于是派人求皇上下诏。皇上说:“段煨没有谋反的迹象,你们凭什么让我下诏?”来人一再坚持,但直到半夜,皇上仍拒绝下诏。

杨定这帮人于是直接进攻段煨大营,但打了十天都没有将其攻下。这期间,段煨供应皇上的御膳和百官的饮食都没有中断,表明他并无二心,于是皇帝下诏派人告诉杨定,让他赶紧与段煨讲和。杨定一直打不过段煨,皇上又下了讲和的诏书,万般无奈下他只好奉诏回营。

这时李傕、郭汜也后悔让献帝去弘农了。他俩都是董卓的旧部,哥俩原本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这一瞎打反倒让外人钻了空子。郭汜想:“都是我家那傻娘们儿挑拨的,怎么能让皇帝脱离我们的掌控呢?”俩人一听说杨定攻段煨就赶紧响应,召集军队去援救段煨,并想趁机再度劫持皇上。

杨定一听说李、郭来了就准备退军,但不幸被郭汜拦住了,他只好单枪匹马逃到了荆州。接着张济也跟李、郭联合起来。献帝抵达弘农后,张济、李傕、郭汜一同追来,与献帝的人马在弘农东展开了大战。

最后献帝的部队战败。被杀死的文武百官和兵士不计其数,御用物品、符信典策、图书档案几乎全部散尽。献帝狼狈地逃往曹阳,露宿在外。

献帝身边的董承、杨奉自知兵力不够,只好假装与李傕联合,但暗中派使臣召请各路援军。等援军赶来与董、杨合兵后,他们终于击败了李傕。于是献帝一行人继续向东,朝着洛阳前进。

没想到李傕又追上来了!这次杨奉大败,很多大臣也都被李傕抓着给杀了。这时部将就跟汉献帝讲:“形势危急,陛下赶紧上马跑吧!”献帝却说:“朕绝不会丢下百官自己逃命,我一死他们就都完了,他们有什么罪呢!”

献帝是仁爱之主,东汉末年这样的皇帝可不多,所以说献帝是“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他们一行人在道路上走走停停,很久才到达陕县,筑营固守。之路历尽艰险,他到底能不能平安抵达洛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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