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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发落王羡
却说崔长陵那头一路进了宫，心情都是十分沉重的。
虽然从王遇之兄弟俩的面色和状态看来，郗衍之的参奏，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致命的麻烦，但是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且的的确确是超出了他的掌握的，他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王逸之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王钊也好，王家兄弟也罢，即便是有谢家人的相帮，有庾子惠和荀况的说情，但他们等的，一直是他。
这件事情，最开始，就是他“大包大揽”下来的，在陛下面前最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他。
崔长陵心情复杂的很，倒不是发愁怎么在陛下面前开这个口，而是……
王羡是个女娇娥，陛下早知道，只是他那时候说的冠冕堂皇，如今却实实在在对王羡动了情，要求情，请下陛下一道赐婚圣旨，真没那么麻烦，只是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把这个事情给圆过去，既不叫陛下为难，也不叫王家担一个欺君之罪，最要紧的，还有王羡的名声。
她一个女孩儿家，住在他府上大半年，又跟着他往襄阳了几个月，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这事情即便能揭过去，这点子事情，只怕朝臣茶余饭后，总要拿出来闲谈一二，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到头来，还是王羡深受其害。
崔长陵就这样一路想着，跟在庆俞的身后，进了朝阳殿中。
宇文舒早在殿中等着他，此时见他进了门，问安行了礼，只是人分明有些心神不宁，几不可见的扬起唇角来，崔长陵横竖心思不在这儿，自然是没瞧见。
天子端的一派正经模样，五指并拢着，搁在桌案上，原本想轻点下，屏风后有什么响动，他一时收住动作，轻咳嗽了两声。
崔长陵这才回了神，抬眼上去：“官家病了？”
宇文舒摆手说无妨：“不过是襄阳的事情，叫我劳心劳神的，这一时说了结了，我长松口气，人松懈了，小病小痛的，也找上门来，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不问啊，广阳王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长陵实在是心思不在这儿，原来想好了一大堆的说辞，如何在御前把此事遮过去，陛下和他，心照不宣，此事就此算了，可是这会儿陛下突然问起来了，他那些想好的说法，竟然一个也说不出口来了。
坦诚二字……坦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襄阳的差事已经了结了，不管广阳王是怎么死的，也不管广阳王和他说过什么，陛下并不会为此追究他，而目下在他看来最要紧的，是王羡的事情。
于是崔长陵深吸口气，双膝一并，直挺挺的跪下去，又将两手撑在身侧，叩首下去：“此事，臣有罪。”
宇文舒眯眼看他：“王叔他，是自杀吧？”
崔长陵没抬头也没起身，瓮声说是：“广阳王死前，臣，去过王府。”
宇文舒哦了一嗓子：“也就是说，王叔他告诉过你，想自行了结，而不愿跟着你，一起回京，他不想面对我，或者说，不愿意我将他的罪行告诉宗亲，告诉天下，他想保全身后名，也想保全他的妻儿，还有他的那座王府，是吧？”
天子语气平平，喜怒不明，崔长陵心下并不惶恐，坦然应声：“广阳王殿下，的确是这样说的，臣也的确，没有阻挠过。”
“那你就不怕，来日回京，我拿了你问罪？”
“官家若要问罪，臣自然无话可说。”他终于抬起头，略抬眼，看上去，眼中全是恭敬，“可臣以为，官家不会。”
“不会什么？”宇文舒来了兴致似的，扬声反问他。
崔长陵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回了他的话：“官家不会想要赶尽杀绝。”
宇文舒一双眼弯起来，笑意十足，他还想问什么，屏风后头又是莫名的一阵响动。
这一回，崔长陵听见了，那种响动……那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也许是他听错了，也许那屏风后面……
崔长陵的脑袋低垂了下去，眼底笑意一闪而过，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只是再抬起头时，又全都不见了。
宝座上，宇文舒掩唇轻咳着：“还有一件事，你刚回京，大约不知道，不问啊，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听呐。”
崔长陵便只当做不知，懵然问：“官家？”
宇文舒撇撇嘴，给庆俞递过去一个眼色，庆俞会意，往御案上抽了本折子，快步下了殿，往崔长陵面前步过去，一躬身，把那道折子，递了过去。
“官家，这是……？”
宇文舒漫不经心的：“郗衍之三天前上的折子，你也瞧瞧吧。”
崔长陵心下一紧，莫名的就把拳头攥紧了，须臾从庆俞手上接过那道折子，打开来……
一字一句，引入眼帘，早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一回事，真切的看见这道折子，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郗衍之说的义正词严，可在他看来，字字句句，都透着虚伪，叫人心生厌恶。
他猛地把折子合上，又叩首下去：“官家，这件事情，您是一早就……”
“我一早知道是不假，但那时，你我君臣，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有人奏本一道，将此事参奏到我的面前来，我也不瞒你说，我呢，是真没想着问罪王家，可事儿闹大了，不发落，不像话，王家父子，已经三日没上过朝了，事情没个说法，他们就上不了朝，明白吗？”
宇文舒一面说，又长吁短叹的：“就这样，还是有谢家人出面说情呢，也亏的是王家父子一向与人为善，人缘不错，这回出了事，令贞，长安，连你阿耶，都替他们父子说好话，不然凭着这一道奏本，我心里就是再不愿意，当着百官，也少不得要将他们父子革职查办。”
崔长陵捏着那奏折，只觉得那奏本沉甸甸的，千斤重：“那官家眼下，打算怎么处置这道折子呢？”
“若依你说呢？”他像是在问崔长陵，可是又没等崔长陵回话，哎了两声，“王钊是重臣，也是难得的纯臣，他那几个儿子，也个顶个的出色，要说发落了，我实在是不忍心，三天了，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要给百官一个交代，唯有发落了王家这个小娘子，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叫朝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问——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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