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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作品: 你与清风明月 |作者:姑娘别哭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8-28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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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月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身来看着景柯:“我不信。”

“那你等着瞧。”景柯忽然笑出声:“你当真以为关山月是什么好人?你问过他当年为何会走吗?”

“我想和离,与他无关。”

“你当真以为你我和离,就能跟他圆满?你是高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他?就凭你,一个身无长物的花瓶?”景柯属实等了几个月,等她说句软话,这几个月,他放下身段,哄她逗她,她眼都不抬。她想躲到庵里,那便随她去吧!

舒月不愿与景柯说话,他这人打小养尊处优,一旦那股子劲头上来了,便口无遮拦,只图一时痛快。说狠话谁不会?舒月兴许能说的更好,但她懒得说。弯身继续收拾东西,而后将一小袋衣裳拿出门交给丫头:“你们在外头等我,我随后就来。”

看丫头走远,这才走回到景柯身边,踮起脚手捧着他的脸。景柯的神情她看的清楚,他难过之时,浓眉会皱起,嘴角微微向下,这神情,在宋清风成亲那天,舒月见过。“景柯,你我夫妻一场,你多少了解我,我这人,不说狠话不是不会说,是不愿说。说到底,咱们还有星儿,总不能两相厌憎。你若是愿意和离,那我便等那道圣旨;你若不愿,从此我在庵中与青灯古佛为伴,了却残生。但…”舒月看到景柯眼睛通红,心道这个挨千刀的终于为自己心疼了:“但,我想你明白,我与你和离,并不是因为关山月。是为我自己。”

这一别,山水相隔,若无归期,便是佳信。

景柯猛地将舒月抱进怀中:“别走,求你。”他哪里开口求过人?只这一次,闹过这一次,便知舒月分量。是真不想要她走。适才说那些狠话,说过了,心里更刀剜过一样,到了这会儿才知晓,有些人,无声无息的,便成了那个离不开的人。

“对不住你了,景柯。母后的车马就在城外等我,片刻不能耽搁。你保重。”舒月推开他,走出门去。

再回头望一眼,猛然记起二八年华甫踏进王府,下人齐整整列在两旁朝她施礼。那时的她觉得过于隆重,脸儿通红。这王府很大,舒月走了整整半个时辰才走完,在这里这么些年,有一些地儿后来再未去过。景柯觉得她将这王府管的很好,着实有些惭愧,帐是管家管的,她偶尔翻一翻,其余的事情,她从未管过,竟是安稳做了十余载闲散王妃。

跨上马车,关上车门,车队浩浩荡荡向城外驶去。最豪华那辆,是当今皇后的。她的夫君而今住在宫外,那后宫空空荡荡,余一些望眼欲穿等皇上回头的女人;其次那辆,是舒月的,她的夫君不想她走,然而那王府除了星儿,再无她可恋之人。一个想逃离,一个想放弃。

是空城。这京城空空荡荡。

舒月推开窗向后看,王府越来越远,景柯站在路的尽头,他的脸舒月不大能看的清,只觉得这样模糊的他,反而更好。

景柯看着舒月远去,回到她的屋内,看到她从前最爱的锦衣华服、金银珠宝,竟是一样都未带走,大有洗尽铅华与过去决然而别之意。他从未认真思索过舒月要什么,舒月到底要什么呢?那时府里人多闹腾,舒月躲在自己院内寻清净,要么伺候花草,要么绣花制衣,要么在塌上小睡。她常说那些小的一刻不得闲,爷去哪屋睡了爷赏哪屋东西了,吵得她脑仁疼。她时常说,真想寻个清净处,不惹尘埃,哪怕闲坐看日落也好。

那时景柯笑她那样热闹喜庆之人,若是放下这荣华富贵,景柯将脑袋摘下给她。她每每听到这句都去拧景柯的脸,哎哎哎,别瞎说,你那颗头那样沉,我要来做什么!

从前她的话景柯没有听进去过,这会儿屋内空空荡荡,她的话倒是一句一句冒了出来,清清楚楚,仔仔细细。舒月说太吵了,我想要清净呢!

舒月含笑讲出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景柯从前从未当真。

竟然都是真的。

景柯走到院外,看着舒月种的花草。这会儿春意正浓,那秧苗破土而生,舒月说心烦时候给花浇浇水,能洗去一身尘埃,连带着将心洗个透亮。

景柯拿起那水壶,灌了水,帮她浇花,将自己一身尘埃洗去,也连带着将自己的心洗个透亮。这才出了府,又奔皇宫里去。这会儿可是得放手了,舒月决然成这样,他在把着不松手,到头来谁都苦着。舒月说得对,还有星儿呢,哪就能闹的那样僵,好聚好散。

父皇倒是开怀,见到景柯朝他摆手:“送你母后了吗?”

景柯点头:“送了。”

“你母后一心修佛,为天下苍生祈福,这是好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话。”

“父皇。”景柯坐下,看父皇满面春色,小声问他:“您可有想过,废掉母后?”

文华帝的握笔的手顿在那,眼缓缓移到景柯脸上:“这话是你该问的?”

景柯忙起身跪下,头磕在地上:“儿臣知错了父皇。儿臣从前与父皇提过,舒月想与儿臣和离。今日舒月走了,走之前对儿臣说,若是儿臣不与她和离,她愿常伴青灯古佛,从此不踏进京城一步。”景柯不知怎的,在自个儿父亲面前哭了:“是儿臣对不起她,儿臣从前太过荒唐,忘了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剔透人。”

“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文华帝笔丢在景柯身上,想了想,又捡起手边的折子扔过去:“不许哭!”

“儿臣求父皇,下一道和离圣旨,成全舒月吧!”

舒月是文华帝为景柯选的妻子,景柯是大皇子,他的亲事是他最费心的一回。那时京城的贵女看个遍,都觉得配不上景柯。单单那舒月,笑起来没心没肺,哪里有贵女的样子,心思却干净。文华帝相中了舒月,觉得配自己的儿子最好。于是问过舒月父亲,下了一道圣旨,将她配给了景柯。

文华帝觉着自己这根线牵的好,这二人十余年来举案齐眉,恩爱有加。舒月性子大方,不计较景柯胡来,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哪晓得,从前不闹的人,一闹起来就是和离?

“胡闹!”文华帝一巴掌拍在桌上。

“父皇!”景柯头磕在地上,那重重一声亦磕在文华帝心上。他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觉得有些认不出,过了许久才说道:“皇位与和离,你选一样。你心里清楚,我朝没有皇子和离的先例,这个例不能为你破。你若是一心选和离,那这江山,朕自然不会放心交给你。”

“和离。”景柯直起身子看着文华帝:“请父皇成全。”

拿到和离圣旨攥在手上,刺的手心生疼。景柯起身前又问了一遍文华帝:“父皇,您可曾想过废掉母后?”

文华帝仍旧没有答他,颓然摆了手,要他走。

景柯片刻没有等,翻身上马直奔城外,直到月朗星稀,追到舒月第一晚住的驿站,叩了她的门。舒月睡眼朦胧开了门,看到疲惫不堪的景柯,他一步跨进来,对她说道:“圣旨来了,与我一道接旨吧!”

景柯不待舒月反应,便将她拉跪在地,对那大太监说道:“宣旨吧!”

舒月耳边灌进无尽的风,十余年王府岁月倏的一下吹过去了,直至大太监念完了那句钦此,她才缓缓转过头去看着景柯。

“谢恩吧!”景柯没有看她,弯身磕了头,而后接过那道圣旨递到舒月面前,看着舒月满眼的泪,心中刺痛:“从前欠你的,今日算是还清了。愿你此生尽兴。”

他决然转头瞬间,听到舒月轻唤他一句:“景柯。”

步子还是停下了,想听这样的关头,舒月会对他说些什么。是一句谢。“多谢你,景柯。”

倒是不必客气,景柯摇摇头出去,跨上马飞奔而去。

直到这一刻,舒月仿佛才又见到十年前的景柯,刚与她成亲的景柯,鲜衣怒马少年郎,嬉笑怒骂豪情万丈,心中自有乾坤定论。是她,差一点爱上的景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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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月的信到了清风手中之时,江南已是六月。

阴雨连绵的江南,雾气昭昭的云烟。秦淮河边躺着两支小船,风一过,船尾摆一摆。皇上赐给澜沧的宅子就在秦淮河边,推开窗,便能看到烟雨江南。

清风没有住进去。

她单独找了一间客栈,白日里出门学制香,傍晚回到客栈听外头的秦淮曲。澜沧治水走了有一段日子,时常写信给她,她看看便放在手边,极少回他。

舒月的信却是要回的。

她信中讲了许多有趣的事,在末尾才云淡风轻提了一句:而今不是王妃了,下回见面,请唤我舒小姐。

清风不知怎的,手一抖,那信抖落到窗外,轻飘飘落到秦淮河面上,沿河而去。从前在京城极少听闻有哪家名门闺秀和离,那会儿寻常百姓和离闹到衙门,府衙劝一劝,便又回去过。那府衙时常这样劝:“眼一睁一闭,一辈子就过去了,哪里就有过不去的坎?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隔夜仇。”

一滴雨落在清风脸上,这才发觉雨下的急了。连忙起身关窗,看到远处一个人,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衣摆,在雨里走。这会儿起了一阵风,将他的伞掀到身后,他转过身去将伞打好,又转过来快步走。匆匆旅人欧阳澜沧,不知是打哪回来?

清风将头缩回来看了他一会儿,这些日子应是累坏了,前段日子壮硕起来的身板,这会儿似是瘦下去一些,伞将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直走到清风窗下,她低头望去,那伞是一朵大蘑菇。于是起身关上了窗,拿起帕子擦拭发上的细雨。刚放下帕子,听到外头敲门声,懒懒问了句:“哪位?”

“是我。”澜沧声音带着一些乏累,清风起身去开门,他身上的潮湿之气扑到她身上,看清风面皮上起了鸡皮疙瘩,忙后退一步:“有凉气。”将伞合上立在门外滴水,自己又站了会儿,这才再次进门。接过清风递给他的帕子,将适才无意间被雨打湿的脸和头发擦了擦,又将外衣脱掉和湿鞋子脱掉,折腾半晌,打了一声喷嚏。

“着凉了?”清风转头去倒一碗热茶给他,澜沧又喷嚏一声,揉了揉鼻子才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有一些。路上走得急,睡的差,进了金陵,又被雨拍了。”说完站在一旁看着清风。上回事毕便被急报召走,期间兜兜转转见过两回,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只将金陵的宅子告诉她,要她去住,她却不肯。这会儿站在那,无论如何觉得不自在,轻咳一声,请她再帮忙倒碗热水。

清风哦了声,接过碗走到窗边,碗刚放到桌上,便被他拥进怀中:“你别转头,这样就成。我应是着凉了,这样抱一下就成。”手探过去握住清风的,下巴搁在她肩膀,闭上眼睛听窗外雨声。

这雨声着实比嚎哭声好听。澜沧听了几十日哭声,所到之处,孩童尖锐的哭声、老妪呼天抢地哭声、老汉捂着眼闷声哭,直哭的他一颗心碎了几回。这回终于体会到为何皇上有时会砍人,有一些蛀虫不砍留着做什么?

“清风。”

“嗯?”

“前些日子又路过姑苏,你的刺绣夫子问你的功课。”

“哦哦,并未拉下。”澜沧有心想问他是否想自己,但觉着这句话问着属实多余,于是嗯了声。

“嗯…”澜沧这样抱着她,觉得安稳,上眼皮下眼皮狠狠打了一架,终于是撑不住了:“借你这里小憩片刻可好?”

“不好。”清风说是不好,却挣开他怀抱,将被子扯开铺好,枕头拍了拍,而后在枕边放一方帕子。她眼下嘴硬,心却软。累成这样的欧阳澜沧,她自然狠不下心来赶他走。又去打了热水放到床边。

澜沧心柔了又柔,抬头朝她笑笑,烫了脚,浑身暖了,鼻尖有了细汗。清风去端那脚盆,却被他一把拉到床上,心惊了言语自然就急:“不是说要睡觉?”

“是。”

“……”她眼里的疑问化不开,澜沧轻笑出声,将她揽在怀里:“这就睡。”话音刚落,呼吸就沉了。手劲却是没小,紧紧抱着清风,生怕她逃了一般。清风这些日子亦睡不好,多少有些担忧他,这会儿他回了,她心放下了,亦闭眼睡去。

这一觉就着雨声,睡的极沉。江南六月的潮湿,被澜沧温热的身体烘干了,清风中意那温热,又向他怀中靠了靠,待她睁眼之时,雨还在下,听到叩门的声音,小心翼翼从澜沧怀中移出身子,披上衣裳去开门。

“还在睡?”雪鸢是在问澜沧。

清风回头看了看,点点头。

“楼下叫店家一直热着老鸭汤呢,要下去喝一些吗?”

清风摇摇头:“睡不够。”

“那您快去睡,我们几个都在楼下,有事儿您跺脚就成。”言毕轻轻关上门,走了。

清风有些冷,脱了鞋上床,又去澜沧怀里寻了个位置,刚要闭眼,看到澜沧的眼睁了一半,哪怕只睁了一半,里头的光却很盛,令清风有些想逃。

“身子凉吗?”澜沧手去寻她的手腕,冰凉凉。攥在手中焐着。

“这些日子没见清晴天,哪儿哪儿都潮乎乎的,睡着睡着就觉着是睡在水面上…”

澜沧笑出声,将她拉进怀中,被子将二人裹紧,这才又问她:“要回京城吗?”

清风想起舒月那封信,心思倏的动了动,又留恋江南山水,左右都不是,于是眉头皱了皱。澜沧的唇追上去,将她眉头烫平:“不许皱眉。”

“......”

“不许瘪嘴。”唇追过去,将清风那句“我没..”堵了回去。这一吻,将日思夜想的人吻的气喘吁吁,拦住他的手:“月事..”

“嗯。”澜沧只嗯了声,却不住口,顺着衣领起来的缝儿将唇递了进去,直到清风急急的说了一句别闹才住了口,兀自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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